师徒恋不会有好结果+番外(83)
风拂过他的发丝,他轻声说道:“不必劳烦,我不需要什么贺礼。”
他转过身,朝赤月道君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转头看向她,缓声道:“下次见面不知何时,秘境之中未能保护好你,回去之后我会好好修炼,下次必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陆沉音远远望着他,想要回一句“朋友之间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他却已经飞身而去,只与赤月道君在天际边留下两道修长的剪影。
陆沉音握着朝露,转身想回青玄峰,却不料刚转过来,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宿修宁。
她最近好像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他静静望着她的方向,一袭银边轻绸雪色锦袍,半披着青丝,发顶用银莲冠扎了半马尾,长过腰际的发丝与垂落的发带丝丝缕缕纠缠着,于微风中漾出了几分芝兰雍美。
他站在哪里,哪里便为他万籁俱寂,这样清俊绝伦不染凡俗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他某一天会独属于某一个人。
陆沉音刚想走过去,宿修宁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不由又低头去看剑上的如意结,想起江雪衣,就不得不想起流离谷那个改变很多事的夜晚,她不知道宿修宁有没有不高兴,若真的不高兴,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和江雪衣所有的瓜葛,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白檀伤重昏迷,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软的,虽然血都回来了,但看上去依旧很脆弱。
陆沉音来为他补全灵力,坐在床边看着他昏迷不醒的苍白脸庞,想到嘉容楼主的话,想到从头至尾一切事情的发展,她慢慢吐了口气,收起手中灵力,转而替他拉了拉被子。
修士不畏寒暑,按理说不需如此的,但如今的白檀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现在的他恐怕还不如当年被赶出夏家时奄奄一息的她。
至少她当时的伤还可以靠着灵丹妙药很快痊愈,继而加紧修炼,但他……
陆沉音转开了视线,她站起身走向门口,关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不管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在他醒来之前,都不要再想了。
至于他醒来之后……仰头看看天,恨,她没多少,但至少,不会再有敬了。
回到青玄峰,陆沉音在洞府外见到了宿修宁,他手持太微剑,白袍银衣,单是一个背影便如凌霜傲雪,俊逸无边。
他应该是刚练完剑,太微上强大的剑气还未收敛,哪怕陆沉音已经结了丹,还是被这轰然强大的剑意震得后退几步。
宿修宁似这时才察觉到她回来了,他飞快转头望向她,如瀑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他立刻收了剑气,将太微化去,开口道:“回来了。”
陆沉音点了点头,走上前说:“师父在练剑?”
宿修宁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拢了拢衣袖道:“白檀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我帮师兄补了灵力。”
“过来。”
陆沉音很听话地靠近他,他执起她的手,动作那么自然,娴熟到似乎他们总是牵着手。
舒缓的灵力自他手心转入她体内,陆沉音担心他的身体,正想开口阻止,便听宿修宁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地开了口。
“白檀既已无性命之忧,你便不必再日日守着他。”他抬眼看她,看了几息又重新垂下眼,注视着两人合十的手道,“你也该加紧修炼。”
宿修宁本来准备了许多话来劝说陆沉音,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怎么说。
劝说别人这件事,他做得太少太少,实在是不擅长。
但陆沉音根本不需要他的劝说,她直接点头说:“师父说得对,我的确该加紧修炼了。”
她慢慢反握住他的手,在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情况下与他十指紧扣。
宿修宁静静看着,不语不动,似并无察觉这样不妥。
“原以为结了丹,总不至于再那么被动,但天际海的事情让我清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得更加努力才行。”陆沉音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只有我变强了,才再也不用谁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与其做那个被保护的人,我更想做保护别人的人。”
抬起头,她专注地看着宿修宁,宿修宁后知后觉地与她对视,听见她说:“就像师父那样,永远无所畏惧,便也永远不需要为了任何自己所不喜的事而妥协。”
宿修宁下意识觉得,他应该解释一下,什么是他喜的事,什么是他不喜的事。
但陆沉音并不需要解释。
她凝神看了他一会,用另一手轻抚过他的脸庞,他眼神定了定,半点不见过去的闪避,坦然平静地任由她触碰他,轻抚他。
“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陆沉音再次开口,语气复杂道,“虽然他很厉害,全天下的人都要受他保护,但我却想要做保护他的那个人。”
停了停,她闷闷道:“师父会不会觉得我不自量力?”
宿修宁心跳漏了一拍,微微偏头躲开了她的手,缄默片刻道:“去练剑吧。”
陆沉音“嗯”了一声,跟着他去了后山。
握着朝露,陆沉音在宿修宁的指点下开始练剑,宿修宁站在雪色的树下望着她灵秀的身姿,方才她在洞府外的一字一句又回到了他脑海中。那句“全天下的人都要受他保护,但我却想要做保护他的那个人”回荡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在教导陆沉音修炼这方面,宿修宁是倾尽全力,毫不容情的。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他自己可能不那么认为。
陆沉音遇到疑虑,剑下有了迟疑,他便会主动为她解惑,甚至会为了让她更清晰明确一些,拿了朝露为她示范。
朝露被他握在手中,激动得无以复加,心音里飙出来的话让陆沉音都难以启齿。
她见宿修宁收起朝露递给她,赶紧接过来道:“我试试。”
话音才落她便再次执剑刺出,似乎还差些火候。
宿修宁看了片刻,几步上前站到她背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挥剑。
“跟着我的力道。”
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鼻息,两人皆是一顿,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继续练剑。
他在手把手教她。
意识到这一点,陆沉音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以前他虽然也曾近距离教过她,可从未如此自然,如此旁若无人地亲密靠近过。
而且自从流离谷回来后,他便从未近距离教过她练剑了,更别提手把手。
跟着宿修宁的力道挥剑,陆沉音身形翻转,两人自地面到空中,再落下时,衣袂交织在一起,他握着她手执剑,剑尖指天,他低下头来,便是她茫然又矛盾的眼神。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宿修宁放开了她的手,对她说:“回去休息吧。”
陆沉音还有些失神,没有立刻回答,等她再回神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当时她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他不自在了,便躲开了。
可直到半夜,她依然不见他回来。
陆沉音神识几次飘过正殿,里面都空空荡荡,一片安静。
太微在剑架上,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神识,轻轻动了一下像要表达什么意思。
陆沉音自床上睁开眼,飞快翻身下了床赶到正殿,望着剑架上的太微道:“师父去了哪里?”
太微飘了起来,陆沉音想了想,问朝露:“它有说什么吗?”
朝露扭扭捏捏道:“它说让你去后山,玄尘道君在无垢泉。”
无垢泉?宿修宁怎么会在那里?
陆沉音当即便要过去,朝露赶忙道:“你把我放下嘛,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师父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多尴尬?把我放在这谢谢。”
陆沉音心里着急宿修宁的情况,便也没反对,将朝露解下来随手放到了桌上。
她匆匆离开洞府,只身前往后山,飞身掠过巍峨的山峰,终于见到了宿修宁。
他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浸在无垢泉的中央,长发湿润,凌乱地贴在他白如玉的脸颊上。
他闭着眼,睫羽轻颤,似乎很冷。
陆沉音是洗过无垢泉的,越是深入泉水中央泉水越是寒冷,那股透骨的冷意她如今依然记忆深刻。
无垢泉是用来炼体和清心的,宿修宁何时竟需要泡无垢泉了。
陆沉音紧蹙眉头,宿修宁根本没察觉到她来了,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俊美的脸苍白毫无血色,薄唇轻抿着,额头和颈项的青筋不断跳动,似隐忍着极大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