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目前我在验证其真实性。”
“不用验了,我告诉你,是真的。”
合欢猛然站起来,“你真的喜欢卫姐姐啊。陆怀景,你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见过几次面,连正经的话一次也没说过……”
“你到底是认真还是,哎呦……”合欢伸手拍他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背后的伤口,痛得她赶紧扶着腰。
“好了,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陆怀景扶着她坐下。
合欢道,“我告诉你啊,陆怀景,这一次你可不许胡来了,人卫姐姐有两个孩子呢,你可不能随便对待。”
“谁说我要随便对待了?不过合欢,你支持我吗?”
合欢看着他,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我当然支持你!”
“真的?我还以为,你会生我气,或者觉得我不可理喻呢。”
“我只知道,卫姐姐和你都是好人,挺相配的。只不过,我担心卫姐姐心里负担太重,未必会轻易答应你。”
他急忙道,“我没想得那么容易,我也不那么着急,慢慢来就好。只要过了她这一关,剩下的我有信心!”
合欢虽然支持他,但还是认得清现状,他们二人的结合,只怕除了他们本身,其他的状况也是困难重重。
这时红叶突然急匆匆的进来,“小姐,太子府那边传人问话,要小姐您赶紧过去!”
“是殿下出事了,还是太子妃?”
“是殿下。今早从皇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殁了。”
合欢赶到的时候,宇文瑄的房间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太子妃一看见她如同看到救兵,“合欢,你终于来了,你进去劝劝殿下吧。”
“殿下他怎么样?”
“从宫里回来,他就一直在自己关在屋里。皇后娘娘病重时,他就一直守在病床前,不吃不喝,都已经好几天了。进去送饭的人都被他赶了出来,他谁也不见,没人敢再贸然进去,我实在没有法子……”太子妃泣不成声。
“太子妃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眼下,还是先把人撤了吧。”
她用手帕擦擦眼泪,点点头,对四下吩咐道,“都下去吧。”
合欢在门前深呼一口气,轻轻叩门道,“殿下,我是合欢。”
里面没有回应,她推门而入。
刚刚进去,便被屋内的杂乱吓得不轻,连桌椅都掀翻在一旁,合欢刚刚走了几步,脚下便踩中了什么东西,一看是瓷勺的碎片。
而宇文瑄此刻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酒坛,一旁有好几个空坛子倒在一旁。
他在那里像是静止了一般,低垂着脑袋,发丝杂乱。
合欢第一次瞧见他这般萎靡不振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她慢慢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不动声响的拿过他手里的酒坛。
而后,她仰头猛灌了一口,她第一次喝酒,只觉得烈得厉害,又喝得太急,都呛出了眼泪。
宇文瑄猛然夺过来,“你做什么?”
虽是怒视着她,还是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
合欢笑,“好香的酒,怪不得殿下这么喜欢。”
他低头,“我知道你要劝我什么,我也知道不该这样下去。可是合欢,我很需要时间,特别需要。”
“我也知道。”合欢双手合住他的一只手,“但是殿下难过,我做不到在一旁置之不理,我想陪着殿下,可以吗?”
他缓缓的抬头,从前他伤得那样重,连命都快没了,也从未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脆弱和无奈。他眼中总是那样自信的,运筹帷幄的笑容,以至于合欢都忘了,再尊贵的身份,到底也是凡人。
是凡人,便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他埋首在合欢颈间,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她的身体里,合欢几乎要透不过气,却丝毫也舍不得松开。心里只是想着,若是这样能把他的痛苦转移在自己身上一些,那便好了。
窗户上的光渐渐暗下去,合欢起身点了一只蜡烛,放上灯罩,她悄悄走到床前,宇文瑄已经睡得很熟,怀里拥着的,是替代宁合欢的枕头。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恋恋不舍的看了他几眼,而后悄悄的出门来。
太子妃刚好过来,轻声问道,“殿下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明日等他醒了,送些小米粥过来。殿下几日没进食,不可突然大补。”
“这我知道,我会安排的。只是合欢,我有个不情之请。”她拉住合欢的手,“殿下现在这种情况,你能否在身旁照看?”
“明日我会过来。”
“可我害怕殿下万一……”
“合欢!合欢!合欢……”
屋内突然传来叫喊,太子妃无奈道,“就是这种情况。”
合欢咬咬牙,连忙进去,只瞧宇文瑄已经醒了,神色惊恐,满额头的汗珠,一看见她就紧紧握住她的手,“合欢,你去了何处?”
“殿下,今日太晚了,臣女该回家了。”
“不要,你不许走,不许丢下我,不许走……”他死死的抱住她。
“殿下……”合欢正欲说什么,突然发觉他的身体居然在微微颤抖。
她朝一旁的太子妃看去,后者朝她轻轻的摇摇头。
“殿下,合欢保证,明日会来看你,好吗?”
宇文瑄丝毫不松手,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道,“你保证?”
“我保证,决不食言。”
第四十四章
皇后下葬之后,宇文瑄虽然不再将自己关在屋内,却整日板着脸,脸上挂着的严寒让人不敢接近。
这天晚上,合欢到太子府的时候,发现府内与往日不同……有下人告诉她,太子妃为了宽慰殿下,让全府的人放孔明灯为皇后祈福。
“殿下。”合欢找到树下独自站立的宇文瑄,“一起来吧。”
宇文瑄道,“放灯是你的主意吧。”
合欢把灯递给他,一人扶着一边,“不管是谁的主意,心意都是一样的。”
无数个孔明灯悠悠的飘向上空,美不胜收,合欢轻轻道,“殿下对娘娘的思念,她一定知道的。”
这里人多,宇文瑄拉起合欢的手,走向偏处,随影神出鬼没的冒出来,宇文瑄道,“不必跟着,我与合欢随便走走。”
随影还是有些不放心,合欢朝他点头示意,他才拱拱手退下去。
“小时,母后对我十分严厉,比父皇更甚。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母后不满意我,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后来才知道,她只有对我严格,佯作不喜,才能稍稍打消些父皇对我的猜忌。”
两人沿着湖边漫步,走到一座不知名的桥上,桥下的流水潺潺。宇文瑄的声音低沉浑厚,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宁合欢的心里。
当今圣上对太子猜忌已是众所周知,连老百姓都知道宇文瑄这个儿子不为老皇帝所待见,不为别的,只因太子母家在朝中权力过重,特别是宇文瑄的舅舅,骠骑大将军,手握兵权,功高盖主。性子又十分桀骜,一直为圣上所不喜。
“我成为太子,其实不是她所愿。生在皇家,很多事不能自己做主,她只愿我平安。可这些根本不可能,从我出生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为太子之路铺垫。我拼命做好所有的事,为了让父皇认可,母后信任,可刚刚到这里,她便去了。去得那么突然。”
合欢好久没有出声,宇文瑄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她自小被父母亲捧在手心,喜欢学医便学医,父亲亲自教导,家人都宠她爱她,但所幸没把她宠坏,让她知道为他人着想。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什么勾心斗角,只有对这个世界满满的好奇与求知欲。在这个女子以嫁人为最后归宿的朝代,她从不觉得夫君会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她想要为自己而活。
这些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虽然未付诸行动,但宁合欢觉得总有一日会实现的。
可是此时,她突然忘记了这些,忘记了自己要成为怎样的宁合欢。
宇文瑄道,“合欢,我有些怕。若是到最后,我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开,只留下我一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陪着殿下。”合欢突然道,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合欢。”宇文瑄突然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我已决定,要为母后守孝三年……你可愿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