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念在一旁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遇到的呀。
他拿出来戴在手上,竟意外的合适,无方瞬间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他突然站起身,丢下那条鱼和那盆衣裳,面无表情的走回家去。
后母余氏一见他双手空空的回来了,捞起一旁的扫帚便要往他身上摔,却一把被无方拽住,他面无表情道,“我没时间和你多说,我很累,需要休息。”
“你还想休息?”余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谁不累啊,我告诉你,我一看到你这张脸全身都累得要死,你那娘倒是够潇洒,为了别的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心情好,暂且放过你,把你妹妹的衣裳拿回来,快去!”
无方面无表情道,“你心情好,是因为又偷到了粮食,还是又偷到了首饰?”
“你说什么呢你!”
“没关系,你没发现吗,我们这个村子,就是个贼窝,大家都偷东西,连孩子都有人偷,你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你,你这小子疯了吧你,胡说什么呢,还,还不去拿衣服是不是?”
无方淡淡的看她一眼,“要我说几遍啊,我累了。”
他没有说假话,脑袋一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端云念在一旁猜测,可能是花灵在适应他的身体,耗费了他的精力。
而那边余氏又愤怒又疑惑,准备把无方从床上揪起来问个清楚,只有十五月大的女儿却啼哭起来,声音比每次都要响亮,她慌得跑到床边,一摸孩子的额头,竟烫得厉害!
她再顾不得无方有什么奇怪之处,抱起女儿便往村医的住处跑。
夜深了,余氏和无方的父亲一齐带着孩子回来,老天保佑,女儿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正沉沉的睡着,和女儿一样睡着的,还有无方这死小子。
余氏想起无方白日的怪异,把女儿安顿好之后,悄悄叫了无方父亲出来,说起这个情况,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会,一定是太累了,别整日大惊小怪的。”
“是真的,你没瞧见他和我说话那个态度,从前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而且,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会不会一直在装傻啊。”
“他能知道什么?和他那死娘一样,什么时候都摆着一张笑脸,看着腻烦透了。行了,你也别瞎猜了,今日可算累坏了我,回屋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做工呢。”
半夜间,无方父亲迷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床头立着一个人!他顿时吓醒了,一看清楚是自家儿子,恨不得抄起鞋底就打,谁知无方先漠然开口,“父亲,您爱我吗?”
“什么?”这什么狗屁问题,他还一肚子火没发呢,又怕吵醒一旁的妻女,只好压着声音道,“你听着,赶紧滚回去睡觉,老子今晚饶你一回。”
“我知道了。”无妨像游魂一样飘走了,“是我多问了,我早该知道答案了。”
第二天等这对夫妻起来,以往该烧好摆上桌的早餐,今天却是空空如也。
无方离开家半日之后,便觉得肚子饿了,循着香味潜入一家大户人家,这后面的厨房可真热闹啊,每个人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可饭菜的香味也愈加浓厚,无方轻易的偷了一碟猪头肉,又飘到前院,大门口来,这里的人更多,每个人脸上几乎都写了喜字。
他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原来这家在办喜事啊。随着声声爆竹声响起,花轿也到了门口,无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还没瞧见过新娘呢。
落轿,掀帘,大红嫁衣在丫鬟的牵引下牵上和新郎的红绳,一步一摇,这时候,却突然吹起一阵风,谁也没有防备,那风就这样轻轻挑起新娘头上的盖头,那双楚楚生怜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印在无方心里去。
认罪伏法
无方十三岁,他离开了家,得到某种奇怪的力量,爱上了一个人。
他见过那女子最美的时候,成亲的那日,她姣好的容颜就落在他心头。
他常常来看她,看她笑颜如花的容貌渐渐到愁闷冷清,她依旧是美的,只是看起来太寂寞。
她常常看着天空发呆,或者在树下的躺椅上假寐,有时候树上的花落了,落在她身上,她还是毫无知觉,无方真担心她会一直这样睡下去,不再醒来。
最近她和他说话了,她叫他小贼,因为无方为了讨好她,经常送她许许多多的美丽的钗饰,她问他从哪里来的,无方老实答是别人的,她便掩着嘴笑他,“真是个呆贼。”
刹那间,无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融化成水了。
无方害怕她不开心,想拿各种各式好玩的东西讨好她,只盼她再笑一笑,可她只有在面对华丽的首饰时,眼中才会绽放出光彩,一次,她捧着无方新拿来的金步摇,在阳光下细细的看,赞叹之余,竟说起她的往事,
“从前,我也有许多好看的钗饰,我最欢喜买这个,父亲和母亲都纵容我,不论我要多少,他们都同意,可惜后来,他们买不起了。我嫁到这里来,他们更是不让买,说是太奢侈,带着也累赘。他们都不懂啊,一点也不懂。”
“你,你在这里不开心吗?”
“我若是开心,怎会每日还盼你来?”
无方心里一颤,她竟盼着自己来?激动之余,他脱口而出道,“那我带你走吧,反正你在这里也不开心。”
她笑笑,“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只要你喜欢,我哪里都陪你去。”
她笑得更开了,“那你怎么养我?靠偷东西?”
无方愣了愣,“我偷东西很厉害的,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我是不会跟一个小贼走的。”
无方道,“我若不是小贼,你会跟我走吗?”
她想了想,忽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可真是扫兴,干嘛突然说这种话,难道这样每日和我见面,你不开心吗?”
“我自然开心,可是我也想……”
“那便够了,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开心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无方于是不再提带她走的事,仍每日来瞧她,可这一次来看她时,发现她脸上多了伤痕,额头上一大块紫红,嘴巴边缘也有伤痕。
无方惊讶道,“谁打你了!”
她拿起手帕擦擦嘴,“还能有谁,他发现你送我的宝贝了,以为我给他丢了脸。往后,他可能还会把我关起来呢,你这个小贼,以后就不要来瞧我了,你再送我东西,也到不了我的手上。”
“我怎么能不来瞧你?他都打你了,我去替你出气。”
“别,千万别去,你若去了,就别想再见我。他打我,是因为我心里没他,这个我没法子辩驳。小贼,你记住我说的话没?你我相知一场,不要最后闹得太难看。”
无方忍了几日,还是去瞧她,可惜已经晚了。
这户人家的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灯笼,府内在举行丧事。有人叹息,这家夫人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竟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端云念猛然惊醒,这会子是真的醒了,床前是两张担忧的脸。
“阿弥陀佛,你可算醒了,云念,你法术这么好,怎还会遭人算计?”
“怎么回事?”端云念的头还微微有些疼痛。
玉儿道,“你晕过去了,应该是有人趁你不备,给你下了迷药。”
端云念又敲了敲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千灯去哪里了?”
“和他哥哥上街去了。”
“那个人,千灯的那个朋友,有没有来过?”
两人都很疑惑,“什么朋友,千灯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朋友吗?”
“对,他就是持灵者,此人对某种东西固执得可怕,我担忧他要做什么傻事。不行,我得赶紧找到他!”
她作势要下床,千灯和千洵却回来了,千灯蹦蹦跳跳道,“云念姐姐,我和哥哥买了好多吃的,晚上哥哥说要做大餐呢。”
“千灯乖,你来,姐姐有话问你。”端云念伸手把她拉到床前,何落定和玉儿跟着千涣一起,入厨房帮忙做菜,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端云念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你可见过十六?”
“十六?没有啊,他前几日来找我之后,问了一些话,便没瞧见他了。”
端云念道,“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