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夫人叹气,“你要这么说,那就真就难办了。”
关知知闻言又哭起来。
夜过半,绵长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旁边的栀子花已经发黄了,可是香气还在,闻着那股花香,她仿佛就看到了李渊的笑容。
今日对关知知,她的手段是卑劣了一些,利用她对少爷的一片痴心,把她赶走。
她既然知道自己对李渊有续命之用,势必要做退出的那一个。
但顺序怎么会这样调过来呢?她曾以为,少爷会是留住她,关知知才是费尽心思赶她走的那一个,这样的顺序不让人害怕。如今调过来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伸手拿过那朵发黄的栀子,放在自己的床头,准备伴着花香入睡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却是她曾经的同屋,河绣抱着自己的被子回来了。
“就知道你还没睡,所以我现在过来了。”
绵长抱着双手道,“不害怕吗?和怪物一个屋。”
“你要是怪物的话,我和你同屋这么多年,早就被你吃得渣渣都不剩了。”
“不是所有的怪物,有些只是和旁人不一样罢了。就算只有这样,别人也还是会害怕。”绵长躺下,盖上被子睡了。
反正来去都是旁人的自由,她还是不操心了。
不一会儿,感觉有人在她被子上拍了拍,绵长转身,河绣拿着一盒金桔蜜饯,笑眯眯的看着她。
两人经常半夜围坐吃东西,一开始是因为河绣,老是被师傅责罚连饭也吃不上,所以绵长帮她把晚饭备好。
“有什么事就说吧。”绵长拈了一个蜜饯在嘴里,“为什么决定突然搬回来?”
“我……我的绣品得了第一。”
“是吗,那恭喜你了。那你是因为心情好才搬回来的?”
“绵长,”她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这第一是怎么来的,因为上面,沾了你的血迹。”
绵长愣愣的看着她。
“我不该骂你是怪物,绵长,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感激不尽。”
“不,不是,你怎知是因为我的缘故?就算我的血会无缘消失,可不可能对你的绣品……你是听到了什么,是不是?”
“我不小心听到,关姑娘和夫人的谈话,她们说……”
“不好了!不好了!”
门再次被推开,却是芜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拉起绵长就往外走,“快点,快点,少爷出事了!”
“少爷怎么了?”
一听到李渊的事,绵长什么也来不及思考,立马朝外面跑去。
门外,李家夫人和关知知焦急的守着,夫人一见她眼泪便一连串的掉,“绵长,渊儿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发了高烧,全身还起了疹子,你快去看看吧。”
“大夫呢,没请大夫过来吗?”
关知知道,“已经去请了,这大半夜的,估计也得晚点。”
绵长来不及细问,进去后手便放在门上,“你们谁也不要进来。”
门猛然被关上了。
李渊看起来很难受,整张脸都是红肿的,身上的汗都打湿了素衣,眼睛微闭,难受的扯着胸前的衣服,双腿也不断蹬着床面,绵长跑过去,看着他裸露的肌肤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顾不得多想,抬头便要咬向指尖。
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了,绵长惊了一下,李渊痛苦的摇头,断断续续的开口,“不,不要……就算是死,我,我不要你来……绵长,不许再,再用你的血……”
“少爷,我保证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不,不行,你做不到,只,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就做不到。”
“我不能看着你死。”说着,绵长掰开他的手,狠心的咬向自己的食指……
等到李渊安睡过去,绵长才慢慢合上门出来,在门口等待的夫人和关知知急忙上前,“怎样,渊儿没事了吗?”
“渊哥哥已经好了对不对,绵长,我就知道,你一定……”
“啪!”的一声,绵长伸手打了她一巴掌,一旁的夫人和芜娘都惊讶不已。
连关知知也被打蒙了,她捂着脸问道,“绵长,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对杏仁过敏,是你向夫人建议,往他的食材加这个,对吧。”
“我,我怎么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底气不足的辩解。
“为什么?你不就是为了向夫人证明,我的血可以救少爷的命吗?现在怎样,结果可还满意吗?夫人你呢,相信了吗?”
“我,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夫人这么语无伦次的说话,芜娘急得把绵长拉在一边,“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赶紧向关姑娘和夫人赔罪!”
绵长松开她的手,“芜娘,你别管这个,我想我与这两位,要好好谈一谈了。”
夫人的房内,三人对立。
李家夫人首先开口打破沉默,“绵长啊,你真不能怪我,这次老爷去了外地,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什么法子,我毕竟是渊儿的亲娘,拿他冒险,没人比我更心疼了。”
“夫人,您可知少爷的身体,经不起一次冒险,您这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关知知急忙道,“我们早就问过大夫了,而且现在也有大夫在候着,你若不行,大夫可以直接为他医治的。”
绵长看着她们,“那好,如今已经证明了我的血有用,下面有什么打算?”
李家夫人沉沉的看了关知知一眼。
第二日,关家小姐的探亲日便结束了,李家夫人亲自把她送上了回家的马车,据知情者透露,关家小姐哭了一路,到家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肿了。
绵长和李渊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李渊对绵长却避之不见,这可难不倒她,要说李渊有法子躲这世上的任何一人,就是躲不开绵长。
这一日,绵长换下给他送饭的小厮,亲自去竹林的小屋里给他送饭,李渊低头抚琴,看见她来,脸色沉了下来。
“少爷饿了吧,这边我第一次来,绕了些远路。”
“你知道我们成亲后,我第一件事会做什么吗?”
“看你这表情,我好像不太想知道。”
“我会给你休书。”
“这样也太麻烦了吧,不过我没做什么错事,少爷也没办法休我的,老爷和夫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绵长。”李渊认真的看着她,“我从未喜欢过你,从未。”
果然出现了呢,她以前预见过的场景。
绵长食盒里的菜一一端出来,摆好后,对他微微笑道,“少爷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谎话,太迟了点吗?”
再设屏障
回忆戛然而止,端云念几人出来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
看向面前这位老人,她重新拿起自己的绣花针,“怎么,还没有看够啊。”
“那位绵长姑娘,和李渊后来怎样了?成亲之后,他们过得好吗?”
“不过又是一对怨偶而已,少爷也年纪轻轻就去了,绵长一心想做主子,可惜也没享到什么福啊。”
何落定道,“你是说,他们婚后过得并不幸福,这也是绵长姑娘这么早就离世的原因。”
玉儿:“他们不是彼此相爱吗?怎么会这样呢?”
“只有相爱是不够的,漫长的岁月里,有些人真实的嘴脸就遮掩不住了。我不是都说了吗?她一心想做主子,那样的人少爷怎么会爱她呢?”她放下绣花针,起身去拿桌上的煤油灯,身子颤颤巍巍的,轻声叹气道,“人老了,眼睛越来越不好使了。”
“老人家,我来帮你。”玉儿要上前去,却被端云念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厉声道,“你说谎!他们明明过得很幸福,虽然是很短暂的日子,但也很幸福。”
“你们没有看到故事最后,怎么知道结局呢?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这无用之人说的话,信不信都随你们。”
她拿回了灯重新坐下,端云念俯下身,看着她道,“河绣,你知道绵长要我为她做什么吗?”
她身体像僵硬了一般,一动不动。
端云念继续道,“你成今日这副模样,全都是你咎由自取。绵长对你的惩罚,便是要你,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废墟之地。”
“绵长,再帮我一次,求求你了,绵长,再帮我最后一次!”
李家的绣房老师傅要回乡下了,要从绣房现在的弟子们挑选出一个新的师傅,河绣虽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但这次选评要保证万无一失,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在这绣房熬上多少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