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人打断话头的感觉,令李天明有些不适。他作为一国之君,从来只有他打断别人的份,今日却是被人打断话了。
“陛下应该知道,我已是天下无双派的掌门了,这皇族供奉的位置太高,在下自问高攀不上。”慕莲这是要婉拒了。
李天明眉头皱起,“慕圣,说句实话,寡人并非看不起你所创的门派,而是你的门派实在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助力。你如此年轻便已入圣,日后想要修为更近,必须要有庞大的资源支撑。寡人知晓你背后也许有大势力存在,但他们也未必能全力提供你在圣人境的修行资源。更何况,你若每日与一群老弱妇孺搅和在一起,于修行又有何益处?她们只会拖你的后腿。你若是担心这些人的生活,寡人愿意出手,为她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多谢陛下美意,不过我门下的人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慕莲这副有点油盐不进的态度,令李天明有些失去耐心了。他堂堂一国之君,今日如此放低姿态前来拜访她,更是许下重诺对其进行招揽,谁曾想对方竟这般不知好歹!
这般想着,李天明的脸色渐渐不太好看了,“既是如此,那就请慕圣开出条件。只要你愿意成为我李氏皇族的供奉,什么条件都可以拿出来谈一谈。”
“不必了,我这个人生性散漫,可以约束别人,却受不得别人约束。我建议陛下还是另请高明……”。
眼看事情要黄,李天明忽的想起他出宫前太上皇对自家的叮嘱,咬咬牙道,“若是我许你一块永久地盘,允许你在城里重建门派呢?”
要知道,在皇城里建门派和建立门派驻地可不相同。似明月楼、白夜楼这等大势力,在北齐国皇都建立的都是分部,驻地都是一两座楼阁罢了。整个皇城里面积最大的建筑,也只有占地过万亩的皇宫了。慕莲若是要在皇城里建立门派,没有几千亩地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条件令慕莲有些心动。
根据容嬷嬷打探来的消息,皇城之内但凡十亩以上的土地买卖,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核的,而要在买来的土地上开建门派,还要向京都尉报备登记,手续复杂不说,更别提中间上下打点需要多花多少银票。
最重要的是,皇城里如今出售的连成一片的地里,就没有百亩以上的,这种大片连在一起的地,还得去城外找。但是一旦出城立派,以自家现在四面皆敌的情况,极可能遭遇某些势力的围攻,到底还是待在皇城里安全的多。
一番思量下来,慕莲开口问道,“那块地有多大?”
李天明感觉事情还有转机,连忙回道,“接近万亩。”
慕莲思索道,“皇族供奉还是算了,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在不伤天害理和伤害自身的情况,为你李氏皇族出手一次。”
李天明为何要请她做皇族供奉?不还是看中了她入圣级的实力吗?天若塌下来,找个高个子顶着总归是好的。
“三次!”李天明说着还亮出了三根手指。
“一次。”慕莲也不退让。
“三次!”
“一次。”
“那……那就两次!”
“两次就两次。”
这笔交易,终归是谈好了。
李天明回宫后不久,很快就有人将地契和允许门派建立的一系列文书都送了过来。慕莲看着到手的齐备材料,不禁点点头,“朝中有人,果然是好办事啊,这下倒是省了我不少银子。”
正当她将这些材料收拾完毕,何平忽然来报,丞相府里派人过来,说是要见她。
当朝丞相毕英吗?慕莲虽未见过此人,却也知道对方在儒林之中的名气不小,更是朝中大权在握的重要人物。不过对方与自己也有些间隙,毕竟说三才书坊挣不义之财这样的污名,就是他毕英给泼的。
既然对方派人过来,那就先见见再说,“让那人进来吧。”
何平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穿着深蓝锦袍的中年男子便进了客厅。
他朝慕莲行过礼后,便说明了一番自己的来意,大意就是想要邀请她明日过府一叙。
慕莲略一思忖,她这两日必须要先把门派的事情安定下来,明日未必有时间去相府,因而开口道,“相爷的好意,我已收到。只是近日事务繁多,明日恐不能赴宴。我会另择吉日,再登门拜访相爷。”
那来传话的中年男子本来都快要拿出袖中的邀请函了,慕莲的话令他愣在当场。
片刻后,他才缓过神来,拱手道,“那慕圣可否定下一个确切的日子,这样小的回府后也好给相爷回话。”
“那就五日后吧。”
定下日子后,慕莲很快便送客了。
这负责传话的男子出了书坊后,却是脸色一沉。相爷嘱咐他办的这点小事,他都没有办好,回去后自己免不得要被责罚了。那慕莲虽说是成了慕圣,却敢在相爷面前拿乔,本是请她明日赴宴,她竟推脱有事,说是五日后再来,真当是相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吗?
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回到相府后少不得在回禀消息时,上了不少眼药。
对此,听完属下回禀的毕英似是不在意,挥挥手让人退下。
只是等到房中无人时,毕英眼中才露出锐利的眸光,他握着手中的一卷书籍,五指不自觉地捏用力紧,自言自语道,“慕莲,希望你不会坏了我的好事,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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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西郊旧事
慕莲回到皇城的消息已经传开几天了。
皇城中人都知道北齐国唯一的女圣人已到了皇城,而且就住在书院街的三才书坊里。
每日都有人跑到书坊门口,等着看看圣人的模样。有些头脑灵光的人,更是在见过慕莲的样子后,绘制了不少人物画像,拿到市场上去卖,还真挣了不少钱。
三才书坊的生意也日益红火起来,一来是不少人发现书坊里出了大量的新书,人人都来猎奇,二来是丞相府派人请慕莲上门赴宴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书生们望风而行,自然就将丞相大人先前说过的某些话暂时抛诸脑后了。
书坊中,前屋和后院之间都有慕莲布置的阵法隔开,倒也不担心有人能趁机混入后院中。前屋每日都是挤满了前来看书、买书的人,何平和光鸣两人每日光是忙着收钱,都快收到手抽筋了。为此,慕莲便将周静双和月尹二人派到前屋帮忙,为这两人减轻压力。
这一日,慕莲早上修炼完毕,揣上了宫里送来的地契,带着容嬷嬷前去查看新的门派驻地。至于书坊的安全,她暂时托付给了仇千雪和菩提法师。
整个书坊里,唯一最闲的,就只有窝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大黑了。
慕莲带着容嬷嬷,两人从后院出门,不消多时就找到了此次的目的地,皇城西郊。
站在一眼看不到头的大片荒凉田地前,慕莲有些好奇的摸起了自家下巴,“这皇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块荒地?难道皇都人都已经懒到连家门口的地都不开垦了?”
正巧,一个担着扁担的老农,从这两人身边经过,听见慕莲的自语忍不住开口大笑了起来。
慕莲闻声扭头看他,朝他拱拱手道,“敢问老丈,缘何笑我?”
这老农虽不识得慕莲的圣人身份,但见她气度不凡,身后又跟着一位老嬷嬷,只道是眼前的年轻女子肯定来头不小。
只听他放下扁担后道,“姑娘你想来不是皇城本地人吧?这西郊的荒地来历,咱老皇城人都知道。你要是不嫌弃老丈我啰嗦,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慕莲笑道,“那我可就洗耳恭听了。”
“这事儿得从四十年前说起了。那时这块地也是不少皇城百姓聚居的地儿,上千户人家总是有的,里面也住着不少高门大户。但是有一天,一个姓邢的男人的媳妇儿死在了自己家里。那男人是个穷书生,平日里没什么营生,只能靠替人抄书写信的挣点小钱,但是对他媳妇却是当作命根子一般疼。他媳妇儿死的时候,他人不在家里,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人没了。他四处求爷告奶的查了半天,最后才知道自家媳妇儿是被一个无赖摸进家里,然后……然后就自寻短见了。唉,这说起来也都是命啊!”
老农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眼眶也红了几分。
慕莲接话道,“那书生的媳妇儿遇害,又与这里变成荒草地有何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