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
夜半,将近子时。
不知出了何事,楼君炎竟到此刻还未归家,素日公务再繁忙,他也不会如此晚,陆燕尔凝眉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色,重重叠叠压在心头,不免有些焦躁。
坐卧难安,几次伸长脖子望向门外。
“夫君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冬梅劝道:“少夫人且放宽心,奴婢已经谴人去工部打探消息了,很快便有回复。”
陆燕尔依旧焦躁不安。
这时,打探消息的小厮飞奔而来,跑的满头大汗,禀告道:“少夫人,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来,不一会儿便到。”
陆燕尔闻言猛地起身,抬腿朝外面奔去,冬梅赶紧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
“少夫人,等等,夜凉,先披件衣服。”
陆燕尔全然顾不得,只提着裙裾往门口跑去,脚步急促。
他不过比平时晚归几个时辰,可她无法确定他的动向,无法确定他的行踪,无法确定他的安危,这种无所知的感觉让她惊惧,一旦楼君炎的生活轨迹出现了任何细小的变化,那种陡然生出的彷徨不安便惊扰着她,打乱了她全部的心绪。
方知,她竟这样在意他,在意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转至走廊拐角,忽地与疾步走来的楼君炎撞了个满怀,楼君炎眉心微凝,一把揽住了她的细腰,陆燕尔双手勾住他的脖颈,顺势一跳,便跳到了他的怀抱。
埋首,是他的味道,是她眷念的味道。
心安了。
楼君炎剑眉微拧,一手托住她的臀部,一手轻缓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沉却带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燕尔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抬起水雾朦胧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软糯的语调嗡嗡的:
“夫君以后若是回来的晚,就派人递个信,可好?不要让燕尔……让燕尔……独自在家胡思乱想,燕尔真的很担忧夫君!”
“是为夫的错,以后不会了。”
今日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事,原本想着找人递个消息回府,可转头忙起来,竟搞忘了。
看着眼前娇软可欺的小姑娘,楼君炎一扫与人争执的疲累,抱着她微微旋转,顺势将她抵在廊柱上。
左手仍旧托着她软翘的臀,右手却搁在廊柱与她的后背之间,避免廊柱的凉意浸透到她身上。
感觉到他动作间细微的体贴,陆燕尔心里顿生暖意,嘟起樱红的嘴,水润眼眸盈盈地看着他。
“你在勾我?”
楼君炎眼眸暗沉,低头覆盖了上去。
廊檐下,高挂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尽数倾泄笼罩在他们身上,影影绰绰,交叠缠/绵。
“燕尔。”
第74章 尴尬(二更)
说到后面,声音细若蚊音。
若非楼君炎耳力绝佳,根本无法听清她说的什么。
楼君炎掀眸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脸色不自然地将寝衣和月事带递给了她。
陆燕尔依旧缩在被子里,一阵细细簌簌的捣鼓,将自己弄规矩后,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楼君炎沉怒的脸:“那个,夫君……时候不早了,睡了哈。”
“嗯。”楼君炎掀了掀眼帘。
陆燕尔闭着眼睛,两根手指相互戳着,默念着快睡快睡,可经过刚才这一茬,情绪大起大落,又兴奋又羞恼,根本就无法安寝。
楼君炎踱步走到桌边,硬生生压制邪火的感觉很不爽利,浑身每个肢节都透露出不满的情绪,拎着半壶透凉的茶水灌了下去。
那股子燥热方才勉强压了下去。
他重新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明知身旁的陆燕尔此刻于他是内心最深的欲念,但他依旧如往常那般将她搂在了怀里,让她舒服地枕在他臂弯。
后背的温度灼热骇人,陆燕尔身子微微一僵。
楼君炎皱眉,嘶哑着嗓子问:“睡不着,嗯?”
陆燕尔点头:“是有些。”
楼君炎屈指捻起一缕青丝,把玩了两圈,眉梢一扬:“陪我说说话,你今天去国公府赴宴的情况如何?”
“无聊透顶!”陆燕尔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这劳什子的秋日宴就是给陆宗兼选媳妇的,我全程就听了一耳朵的八卦,看了一场戏。”
几位比她大一轮的夫人将在场姑娘们的家世背景,人口情况,行事作风全都评点了一番,她可不是听了好多八卦?
“哦?”楼君炎尾音上扬,“你都听的什么八卦,看的什么戏,说与为夫听听。”
“都是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好说的。”陆燕尔咕哝道。
真要说起来,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没个一两个时辰,绝对倒不完。
楼君炎勾了勾嘴角,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给陆宗兼选的哪家姑娘?”
提起这个,陆燕尔忽然也来了兴致,将秦宜宁、林莞儿和霍嫣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当然三位姑娘容貌皆不差,国公府选长媳主要看的是其他方面,长相问题忽略不计。
“夫君,如果是你,你会选谁?”陆燕尔转过身子,正对着楼君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这是个危险的问题。
楼君炎伸手,宠溺地点在她挺翘的鼻尖上:“我选你!”
陆燕尔不满,嘟嘴道:“我是说假设。”
“没有假设。”楼君炎斩钉截铁道。
陆燕尔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纹理结实,性/感有料,尤其压着你时,男子与女子身体素质上的差距显而易见,浑然有力。
想到这里,白皙的小脸不禁红了红。
她故意嗲着嗓音,撒娇道:“夫君,就是假设嘛,你觉得哪个姑娘更好?”
见她如此执着幼稚,楼君炎勾起唇角,轻笑:“我谁都不会选!因为,我不会因为家世背景而将就,也不会想娶个有本事的姑娘回家掌楼家中馈命脉。”
陆燕尔瞪圆了眼睛,咬了咬贝齿道:“你觉得我没家世,没本事,所以,才娶我?”
看吧,这果然是个很危险的问题,怎么回答都错。
“一般本事的姑娘,我不会要,我要的是……”楼君炎低头,凑在她耳边,低哑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我要的是你这样有大本事的姑娘,身娇体软易推倒,夜夜做新郎。“她能彻底改变他的运势,难道不够大本事?
刷。
本就红艳艳的小脸,这下子更红了。
鲜红,欲滴血。
楼君炎喉咙一紧,深呼吸,吸气,再吸气,然后默默地将她紧紧地搂着,只觉得心口滚烫。
呜呼哀哉,只能就这么烫着。
陆燕尔垂眸,却觉察出他身体的变化,很明显,想到他头次这么晚回家,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也害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眸光微转,便转移话题似的询问道:
“夫君今日可是遇上麻烦事了,怎的回来这般晚?”
楼君炎抬眸凝着她,虽是朝堂事却非不能宣诸于口的秘辛事,旋即漫声道:“左不过就是为着重新修建皇陵之事闹得,选址方面争论不休。工部有两种声音,一种建议就近选在大晋历朝历代的皇陵旧址旁边,一种建议另择它处,远离先祖皇陵,辟东南方一处风水宝地,大肆兴建。
陛下对修建自己的陵寝相当重视,工部这两天就要确定下来,将奏折递上去!”
工部掌天下百工营造,这种皇陵的兴建审批之权,督导建造之责皆归属于工部管辖,皇室陵寝是帝王的身后事,普通百姓都讲究入土为安,皇帝更是如此,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也要让自己尽享极乐,皇陵规模大格局高,需得早做准备,此乃皇家头等大事。
景昭帝原本的陵寝紧临先帝而建,已经开工动土近两年,可前不久发现陵寝下面有条暗河,直通外面的江河,根本无法继续兴造,陵寝出现河流本就不利,有龙困浅滩之嫌,不管帝王生前死后皆是真龙天子,如何能憋屈。
自得换地方,重新修造。
只有景昭帝陵寝之地有暗河,那一大片的先祖陵寝并未出现暗河,换个方位就近择选一处,皇陵的风水位置本就绝佳,福泽绵延,这便是最省事也是最佳的方案。
但偏有人蛊惑圣心,以景昭帝同比尧舜禹黄,另找处风水宝地,单独修建天下独一无二的陵寝,以示景昭帝万古流芳的功绩。
纯属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