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谷主和怒涛同时说。之后怒涛就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体通过了蜉蝣谷的试炼。
思鸿也是从那时看见了这人恐怖的心性,对他肃然起敬。刚来蜉蝣谷,怒涛不与任何人说话,对待谷主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到后来有一天他拎着一颗人头回来,性格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大大咧咧和轻佻。不过思鸿永远不会忘记这副嬉笑下藏着一颗怎样强壮的心。怒涛曾对他说过一次,他摆脱了仇恨,但却摆脱不了这个身体的记忆。
疼痛,怒涛近乎疯狂地迷恋着疼痛的感觉,而他的修为已经让他无法感觉到疼痛,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刑堂上。别的弟子可能从入谷后一次都没进过刑堂,可怒涛每过一个月就一定会进去一次。
“思鸿的脸明明这么可爱,非要装作少年老成,小心以后长皱纹!”
思鸿以为怒涛被他赶走了,没想到这人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突袭,掐了把他软软的婴儿肥脸。思鸿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张脸,看起来一点威严都没有,像个娃娃。
“不要胡闹了,谷主有任务来了。”
“悬壶医的消息再传一传,确保万无一失。”
“知道了。”
连日赶路,江深与云渊已经快要到达魔界的边界了,这时江深的速度却慢了下来——悬壶医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在他耳边出现。
行踪不定的悬壶医似乎出现在了魔教附近,还救了许多人,又毒死了许多人。茶馆里的说书人把故事说得天花乱坠,每个江深都去听一听,剔除去里面过分夸大的事情,慢慢梳理出了悬壶医的轨迹,竟是和他们一样朝着魔界去的。
江深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去寻找悬壶医,在他进入魔界前把人拦下来。他不知道这个悬壶医此时去魔界干什么,但悬壶医被正道奉为医仙,要是孤身进了魔界肯定会被围攻,如果他死于魔界之手,那云渊的腿就真的没办法了。
云渊发觉江深在带着他绕圈子,直接问了出来。江深不想告诉他悬壶医的事,他不想让云渊心里再有什么负担,只能安慰说最近踏云宗动作又大了起来,查得很严,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接近魔界了,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功亏一篑。
云渊接受了江深的说法也没有再多问,他甚至没有怀疑悬壶医出现的风声。云渊就是悬壶医,这件事蜉蝣谷知道,临江渊知道,江深不知道。他一直跟在江深的身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救许多人”和“杀许多人”,但他清楚这些谣言是谁放出来的,又是以什么目的放出来的。
三百年之期已到,他要为了那个人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属于他的荣耀,属于他的神话。
漫长的旅途,火灵已经完全跟白鹿打成了一片,白鹿也不屑于去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计较,每天陪着火灵玩,倒成了真正的忘年交。
江深看着追逐白鹿的火灵,突然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他与云渊是长辈,火灵是他们的孩子,白鹿是玩宠。等以后回仙界的时候去找陆终问问他怎么生的火灵,给他和云渊也搞一个孩子出来。
在坚持不懈的寻找下,江深终于掌握了悬壶医的行踪,并顺利地堵到了人。
“来了?”
江深皱眉,说:“你早知道。”
“这是自然,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找得到我。”言外之意,江深找到他不是偶然,只是他选择的结果。
“那你知道我为何找你。”
“为己,为他。”悬壶医坐在巨石上,仰头猛灌了一口仙酿,“世人皆是如此,说吧,你是哪一个。”
“为他。”
“随你一起来的夫人?”
这下江深可以肯定,这个悬壶医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能只是他这几□□事太急躁,露出了些许破绽。
“是他,我想治好他的腿。”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一坛酒喝完,悬壶医“啪”地一下把空酒坛砸在江深脚边,“你拿什么来交换。”
“你要什么?”财宝仙器江深都有把握能取得。
“还没想好,我可以先跟你去看看。”
云渊正在客栈房间里与白鹿用灵识交流,听到两个不同的脚步声正朝他们这里走来连忙收了白鹿,睁开眼睛倒出了两杯茶。
“云渊,这是悬壶医。”
“前辈好。”云渊跟随含清长老学习炼丹之术,自然知道悬壶医的名字。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悬壶医十分自然地拉开云渊旁边的凳子坐下。
“传言悬壶医到了这里,碰上也是有可能的。”
悬壶医大笑两声,说:“我喜欢你,交个朋友。”
话音刚落,一把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江深探知过悬壶医的修为,不过元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抹去伪装术法,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天魔?”
“你的消息还算灵通。”
“看来这次我是吃亏了。”悬壶医没多说,抽出他的法宝开始诊治。
几十道金线从悬壶医的袖口中冒出,慢慢缠上了云渊的双腿。云渊有些慌张,但他看到江深冷静的表情后也慢慢放松下来,任由悬壶医探知他的双腿。
“救不成。”悬壶医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云渊的腿并不是伤病造成的,悬壶医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我可以跟你们一道,多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新的发现。”悬壶医眨眨眼,一双眼睛里全都是算计。
这些小心思自然躲不过江深的眼睛,他早就听闻悬壶医是个医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对云渊的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江深有些不爽,他肯定要留悬壶医一起走,总归是有治好云渊双腿的可能,但悬壶医刚刚对云渊的表白让他又喝了一缸子的醋。
觊觎师弟,对师弟别有企图的人都该死。江深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找到了悬壶医,江深就没必要再去兜圈子,很快就抵达了魔界。不巧,今天巡逻的正是磐石,他看见江深就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直接变了身就朝三个人攻来。
“这场面,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魔窟大殿上,晗光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半边脸上全是笑意。
“的确。”
被江深捆成了个粽子的磐石再度被扔到了地上,与江深第一次来时的情况没有任何差别。
“天魔何故去而复返?”魔主看都没看磐石一眼,盯着江深问道。
“爷……”
悬壶医回头震惊地看着江深,不敢相信他居然叫魔主“爷”。
“不是我。”江深也是很意外,因为他听出这是火灵的声音。
“爷,爷!”火灵抱着大乘白鹿从江深身后挤出来,小跑着就要往台阶上的魔主那里跑。
“回来!”江深连忙召唤火灵,可火灵突然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魔主一脸的惊讶,竟真的放任火灵来到了他面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火灵手里抱着的那只雪白等等小奶狗,险些落下泪来。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他们等了三百年!
火灵不知道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是个好人,他对这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火灵把小狗放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魔主的宝座,想掀开魔主戴着的面具。
面具下空无一物。火灵愣住了,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应该是……
魔主从火灵手里夺回面具戴好,挥手召了一阵风就把火灵吹回了江深的身边。
晗光看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小孩的身份,也有些激动,半边脸的表情一变再变,连身下座位的扶手都被他抠出了两个大窟窿。
“天魔这次还带了帮手。”魔主开口说。
“既然知道,那魔主不如痛快些,把万魔兵符交于我。”
“不可能。”琵琶娇喝一声站起来,一股暴/乱的琵琶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朵。
“天魔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我对魔界没有兴趣,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能给堂堂天魔大人下命令?”魔主讥笑道,下一秒江深云渊悬壶医和火灵就被罩在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江深运转灵力准备突出去强抢,在灵力碰上笼子的时候,笼子的栏杆亮起了耀眼的红光,就和蜉蝣谷弟子身上的纹身一般把江深放出的灵力吸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