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以为她死了,以为永远失去了她,还差点将他自己的命也赔上。就因为一堆衣服?
一股憋闷混着愤怒堵在陆晏清的胸口,迟迟找不到发泄对象。他想伸手去捏周淳艾的脸,但害怕又捏哭她,他总是舍不得她哭的。
他抬起手,又放下,无所适从地转头看向差点要了他命的大海,最后自嘲地笑了下,轻声说:“以后记得要接电话。”
说完他拖着一身寒气和疲惫,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
周淳艾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在生她的气。
“你怎么了嘛,我以后把声音调大行不行,你不要生气啊。” 她跟了上去,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他转。
陆晏清不说话,周淳艾就那么一直绕着他转,一会儿左边,一会右边,但绝不会跑到前面挡他的路,因为她也想他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
半道遇上从另一条路摸索下来的赵琦桓,他看到周淳艾后,连呼谢天谢地。
周淳艾停下来问他们找她做什么,赵琦桓苦着脸喘气:“哎哟小艾姐你怎么一个人去送那混蛋呢,陆哥刚才都急疯了!诶他……”
赵琦桓看陆晏清就像个移动冰窖,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走过,他猛地意识到什么。
“靠!陆哥不会以为你掉海里去了吧?”
“我我我掉海里去干嘛呀!”周淳艾也急了,要是陆大哥以为她掉海里,那刚才就不是在冬泳,而是在找她?
“谁知道那个混蛋会对你做什么呀!”
看陆晏清走远了,周淳艾急忙嘱咐赵琦桓帮她报个平安,然后小跑步追上去。
见陆晏清仍寒着脸,她索性就这么跟着,打算回家再跟他解释。
两人这副形象把周姐吓了一大跳,赶紧将他们让进去。
陆晏清却转身挡着。
“回去洗澡。”
这副拒绝的姿态让周淳艾有些慌,她悻悻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回去。
她让周姐帮她拿了一条干毛巾,然后上楼,站在陆晏清卧室外面等。
在等的过程中,她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七八分,可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呢?
待到屋里传来动静,周淳艾敲门。里面的人并没吭声,但她管不了那么多,预告一声后,自顾自闯了进去。
陆晏清披着宽大的浴衣,腰带胡乱系了一下,正在浴室门口擦头发,看见她进来,便走到沙发上坐下。周淳艾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站在他旁边。
他坐着明明比周淳艾矮上一大截,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周淳低着头,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像个犯了错乖乖认怂的小学生。
“陆大哥……”
“怎么解决的?”陆晏清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始终没看她。
见他终于肯问自己,周淳艾心上一松,说话也更有底气。
叶柯约莫是听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以为她为他伤心欲绝,放弃学业跑来这儿当农民,以为勾勾手,做做样子给她个台阶,她便会感恩戴德、投怀送抱。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她将人带到自己的农场,问他能不能放弃学业和家业,像农场的员工一样,跟她一起守着这片地。如果他能在这里坚持两年,她便再信他一回。
她提的条件叶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会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等他完成学业,能独立、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时再来向她求婚。
两人最后也并没有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因此作为主人,周淳艾依旧礼数周到地送了送客,不过她并没送到码头,只到花田的地方便与他分道扬镳。
听完她毫无波折起伏的故事,陆晏清更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一个笑话。
“为什么不让梁喜康跟着?”
“他是混蛋又不是坏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陆晏清不无讽刺地说:“你还挺信任他。”
在周淳艾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她跟叶柯之间又没有什么无法化解的大仇大恨,他得坏到什么程度才会去故意伤害她呢?
“我……我是说他没那么坏,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哦,行。”陆晏清突然站起来,自嘲地笑了下,“他是好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淳艾见他往阳台上走,急忙跟过去。
陆晏清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海面,正是他刚才跳下去的地方。
刚才周淳艾也正是从隔壁自己卧室的阳台上,看到他在海里的那一幕。现在她越想越后怕,若是她没看到他,没有跑过去叫住他,那他难道要一直找下去?那处波涛那么急,万一将他卷走了怎么办?
“对不起,陆大哥。我不是不识好歹,我知道你关心我。”
“可是你担心我出事,就多打几个电话问问呀,周姐知道我回来的。”
“或者……或者你打电话叫搜救队啊。”
“你一个人去海里干什么嘛,要是我真的掉到海里,海浪早把我卷走了,怎么可能坚持到——”
“啪”地一声,陆晏清手里的毛巾被猛地摔在地上,他转身看着她,眼眶通红,声音里压着亟待爆发的怒意:“你再说一遍?”
周淳艾被他这么一吼,心中压抑已久的自责、后怕、委屈顿时齐刷刷迸发出来,交织成鼻尖的一片酸,最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什么非要往海里跳?那里海水那么凶,一不小心会没命的!要是你出了事怎么办?我拿什么赔给你爸爸妈妈呀?”
“要是你出了事,你又拿什么赔给我?”陆晏清失控地跟她对喊。当时看见她的挂件飘在海里,他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只剩下“救她”这唯一的一个念头,根本想不到那许多所谓正确的、理智的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周淳艾“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我下次不会一个人见他,我好……好好听电话。”
她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手机不在身边,晕乎乎地转身,“我回……回去拿手机……”
陆晏清眼眶也湿了,他一吸鼻子,上前两步从后面将人抱住,将下巴压在她头顶上,声音里带着哽咽,“心肝,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意外,但这些意外不能发生在你身上,我不允许,明白吗?”
他将周淳艾转过来,重新拥进怀里紧搂着。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各自体会着自己的失而复得。
不知过了多久,周淳艾的嚎啕大哭逐渐变为抽噎低泣,然后她听到头顶的声音问:“怎么突然想穿这身衣服?”
“我……我想去游乐园玩儿,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本来想直接去A市找你的。”
“那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万一我没空呢?”
周淳艾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他,“你不是我哥哥吗?”
言下之意,既然是她哥哥,没空也得挤出空来陪她。小周老板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某人此时如同哑巴吃黄连,苦笑道:“那如果我耍赖,不想当你哥哥了呢?”
“你不会的。你不是从小就想有个妹妹吗,你不当我的哥哥,难道要去当别人的哥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陆晏清内心纠结成一团,游乐园当然可以去,但是他得先弄明白自己是以什么身份陪她去。
“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事,最近……有些忙。”
周淳艾不懂为什么他明明都有空回花岩岛了,却连陪她去游乐园的时间都没有。她弱弱地问:“那我生日那天可以吗?”
“灶王爷上天的那一天?好,我记得。”陆晏清用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顺便帮她拭去泪痕。看着这张挚爱的小脸蛋,他忽觉前路迷茫,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嗯!”周淳艾脸上露出甜甜的笑,配着眼眶里那两汪水儿,格外惹人怜爱。
陆晏清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这暧昧不清的一吻让他猛然想起一个刚才被忽略了的问题。
“谁跟你说我从小就想有个妹妹的?”
“文骁哥呀,怎么了?”
陆晏清:“……”
去他大爷的文骁哥,这次不揍得这坑货叫爸爸他就不姓陆!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