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3)
林妈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看她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一边吸溜一边哭,像是受了八辈子委屈,怒火和恶心压在心里,却只能反过来哄她:“好了好了,莫要哭,只要下功夫,总是学得好的,你模样生的好,只要肯学,好前程就在前面呢!”
又让红豆赶紧给她洗脸,重新上妆,哄了半天,见她渐渐不哭了,才走了,回到自己屋里坐下来,只觉得身累心累,一口气堵在心里。
旁边的王嬷嬷最有眼色,忙给她拧帕子,上了冰镇的酸梅汤:“不是我说,您也是太好性子,不过一个黄毛丫头,那值得您这么着?”
“要不是看她一张脸的份上,谁耐烦这么哄她?!”林妈妈心烦意乱,把勺子一撂,叮当一声脆响,汤汁溅了一桌子:“真是白长了一幅机灵模样,谁知道像个木头疙瘩,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一看就是下贱种子!”
小丫头忙过来擦桌子,林妈妈又重新端起来酸梅汤,忽然又问:“那个丫头的书读的怎么样?”
王嬷嬷一拍大腿:“您要不说,我还不好意思回呢!字倒是认识,就是写的像狗爬的!背书颠三倒四的,前儿杜师傅还跟我抱怨,说那人跟字放一块,就是天上地下!人家要吟诗作对,她说的全是粗话,最好笑的是,三句话不离庄稼!”
林妈妈嗤笑:“真是乡下婆子养出来的!当初她那个爹娘卖她的时候,还拍着胸脯保证,说什么脑子好使就是脾气不好,不听话,得小心看着别跑了。现在看过来,就是翻过来的,处处听话,脑子不开窍—”
她说到这一句,忽然想到什么,忽然把碗一搁,问王嬷嬷:“你果真看见那个丫头天天用功?”
“可不是!红豆是我侄女,天天盯着动静呢,刚来的时候又懒又馋,后来看见人家的绸子缎子首饰眼里头就冒光,上回不是丫头拦着,她自己能直接拔了簪子让别人送她,红豆哄她说练好了自己也能得,她一听,白天黑夜用功,您猜什怎么着?就是学不会!”王嬷嬷说起来,一肚子幸灾乐祸。
林妈妈却若有所思:“你说,那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她仔细琢磨:“其实,就是什么都不想学,最好找个理由让我们把她退回去!”
“这..这不能吧......”王嬷嬷有些踌躇:就她那个蠢样......”
“明天先停了她其他课,让她进厨房,学些炖汤点心,再学不好,就是有别的心思了!”林妈妈眼里透出狠戾:“若是这样,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2章 破绽
翠微堂绕着正屋,种了满满一片竹林,越往墙角去枝叶越多,密密匝匝的,人轻易不过去。
杨岑瞅准了一小块松软的土地,用爪子扒拉了一大堆竹叶子,给自己做了一个消闲的小窝,吃饱了往这一趴,甭提有多美了。
“滚滚,过来过来过来~”红豆把送来的羊奶随便倒了半盆子,到处赶着叫。
杨岑从竹林里滚出来—没错,现在他走路都是用滚的。
一来是因为整个翠微堂就是个斜坡,他走路还走不利索,走起来自己的心都累,二来是因为他整个熊胖乎乎的,团起来正正好好像个藤球,滚着走方便易行。
得名:滚滚.......
杨岑对自己的食盘很不满意,想当初,英国公府里家底厚实,吃的东西不胜精细,至少干净两个字是绝对能保证的。
没错,这就是他最想吐槽的。
他是一只熊,还是一只很容易饿的熊,至少在他变成了花熊之后,真的是定时定点就要去—吃奶。
但他同时也是一只前生为人的熊,因此格外干净,厕所和睡觉的地方分的门清,在他眼里,这个餐盘的卫生状况,绝对是不过关的。
因此,杨岑把红豆拉进了黑名单,反倒是再三交代要把他吃饭睡觉的东西弄干净的阿窈,让杨岑刷起了一些好感度。
只是可惜,每天吃的实在是太单调了一些......
作为一只熊,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居然吃素!而现在,年方三四个月的他连素都吃不了,饮食单调到只有羊奶和水。
杨岑当年鲜衣怒马,也是走遍章台一名美少年,如今居然沦落到馋一块肉的地步,也真是命运不济。
杨岑添完盆子里的奶,懒洋洋翻过身来,正打算滚回去—
等等!
他好像闻到了一阵肉的香味!
杨岑使劲嗅嗅空气里的鲜香,口水不由自主地流。
没错!还是红烧肉!
他爬上台阶,顺着柱子费力撑起身子往远处看,就见阿窈正端着一个填漆盘子,兴冲冲走过来,肉香味源源不断地飘过来。
“哟!姑娘今日里怎地这般欢喜?”
“看看你家小姐的手艺!”阿窈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烧得正酥烂的梅菜扣肉,在筷子尖颤颤巍巍,肥瘦相宜,红亮亮,油汪汪,十分诱人。
杨岑急得在阿窈腿边打转,想着法地抱她的大腿。
“怎么?你想想吃啊?。”阿窈蹲下身,手里的梅菜扣肉在他眼前绕来绕去。
杨岑看准了地方,往前一扑。
阿窈眼疾手快,往上一提,他扑了空,愤愤不平看着阿窈哈哈大笑。
“行了,别生气啦,”趁红豆出去拎水,阿窈拍拍他的头:“老陆说的,你现在吃不了这个,想吃就快点学爬树吧!”
“姑娘抬举我了,我哪配吃姑娘做的东西!”红豆忙赶着给她倒茶,试探着问:“这是姑娘做的?”
“没错!”阿窈洋洋得意往椅子上一歪:“我从小就给我娘烧柴火,七岁就能上灶了,做个饭,还不是脱裤子放个屁一样容易!”
阿窈咕嘟咕嘟一口气灌完了茶,拿袖子一抹嘴:“不要茶了,给我水就行。”
上好的明前茶呀,红豆应了一声,低头掩饰自己的鄙薄。
红豆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就听见外头的小丫鬟来报:“杜姑娘来了。”
阿窈一下子坐得端端正正,风风火火跨出去一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整整衣裙,轻移莲步,有些别扭地踱了出去。
杨岑眼瞅着房里没人,桌子上的梅菜扣肉一直勾着他,索性牙一咬,攀上椅子,伸长爪子扒拉出一块来。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杨岑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赶忙下了桌子,抱着那块肉,团成球儿滚走了。
“这不是好久没来看妹妹了,妹妹一向还好?”
“妈妈让我跟着学做饭,结果那个做饭的师傅没想到,我比她做得还好!跟老娘比这个?能叫她输得连裤腰带都没有!”阿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又夹了一块肥的,直接就要往杜宛嘴里塞,杜宛看着上面的唾沫星子,忙推:“妹妹看我这胳膊,一日日的越发粗了,可不敢再吃这肉。”
“真的啊?”阿窈失望地搁下筷子:“那真可惜,尝不了我的手艺了。”
杜宛掩口轻笑:“看妹妹胸有成竹,大约在庖厨一道有了心得了!”
“什么什么?”阿窈一头雾水,大大咧咧摆摆手:“我书读的不好,说点我能懂的。”
“我听妈妈说,妹妹学做菜学的最好,难道,以前在家里也做过?”杜宛轻轻拨着碗里的茶叶,看它舒了又沉。
阿窈嘴一撇,哼道:“我什么活没干过?我那个娘别的不行,就是懒得四个棍儿撑着,连盛饭都要我干,上灶肯定算我的!”
“妹妹离家这么长时间,难道—不想回家看看?”杜宛笑吟吟看她:“总是母女情深,打断骨头还连着心,若是家里有了好活计,必然是要把妹妹赎回去的。”
“扯你娘的淡!”阿窈一下子跳起来:“谁跟她这个烂婆子连心?他们供得起我吗!是能给我买绸子还是给我打金簪子?!”
“哎呀—妹妹!”杜宛脸通红,连忙起身把她按下来:“倒真是我的不是了,不该多嘴提这个!”
阿窈气呼呼又灌了一气茶:“妈妈说了,我这么好看,注定是做太太的命!真是不知道倒了多大霉,才托生在他们家!”
“恬不知耻!”杜宛在心里大骂,面子上还得安抚她:“可不是,妹妹这样好的样貌,不知哪家这么有福气,能得了这样的妙人儿。”
“你记不记得,那个豆蔻回来的时候,手上戴的,头上插的,身上穿的,全都是金子的!那才是人过的日子!”阿窈想着豆蔻那日的风光,咂咂嘴,眼里透着神往:“妈妈说了,这菜做好了,也是有爷们喜欢的,以后想吃吃,想穿穿,伺候我的人,一屋子都装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