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152)
“赏钱?”阿窈心里一动。
“姐姐快别信,定是她让房里的人说谎,替她做脸呢!你可不知道,二太太是捂着腰包再不肯掏出来的人,别人再别想从她怀里掏一个子儿,以前凡是我们接了去二房的差使,满满当当的手,空空荡荡地回,背地里都叫他捉钱太太呢!”
“看你这个促狭鬼!”秀禾不由笑了。
“主子!李大刚才送信,说讨债的人已经出了村子,杨翠丫给钱给得利落,也没起什么冲突,大爷只管放心——等了这么多天,这条鱼可算上钩了!”
“怎么样?”杨岑一下子站了起来。
“还没消息,他让陈三哥一路跟着在后头,等三哥回来,就有消息了!”
讨债的人再村子里耀武扬威的,但等到拿了钱出来,就分外谨慎,他们的衣裳都是极为普通的料子,一旦走上大路,汇入回京的人潮,一不注意,就会失了踪迹。
陈三见他们防备心特别重,便想了一个办法,脱去外衣,扎了裤腿,顺手扛了个褡裢,就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到进了城,许是几人放松了警惕,大摇大摆地拐进了一个店铺。
陈三悄无声息攀到二楼,瞅准了跟他们交谈的一个老妇人,隔得远,并不知道在说什么,却能看出老妇人眉头紧锁,并不满意,两方争了一会儿,银子还是进了老妇人的包袱,陈三便舍了几个大汉,改了目标。
比起那几人,老妇人更要小心,她躬着腰,穿着的秋香色衫子都洗得褪成了缃色,旁人也不注意她,便东拐西拐光从小巷子里走,不时突然回头看。
好几次陈三惊出一身冷汗,多亏了此时天色已经快暗了,他往旁边堆着的柴火垛旁一蹲,妇人老眼昏花看不出端倪。
这路越走越熟悉,陈三不禁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转到了一个死胡同,妇人在里头呆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就变成了一个穿着茶色宝相纹对襟绸袄的老嬷嬷,头上梳着油光水滑的低髻,大大方方地进了一个府里的角门。
她已经进去许久,陈三才站直了,慢慢走出来。
来回值勤的人发现了他,走过来笑道:“陈三哥!你不是跟着世子出城了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陈三笑容有些苦涩:“大爷让我回来找个人。”
“谁?”
“刚才有谁进了府?有没有登记册子?”
陈三一翻,上面赫然写着:“钱大福家的。”
偏院里,不知房里又有了什么事,哐当当砸了一地。
丫鬟你推我我推你,近来二太太不知道为什么,脾气越发古怪了。
还好,刚打起帘子,就听二太太骂道:“都滚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一群人立刻散了,抚摩抚摩胸口,松了口气。
二太太心里不顺,看了看已经暗了光彩,需得再拿金子去炸一炸的虾须镯子,抬手就是一巴掌,劈头盖脸骂一顿:“这月的钱怎么才收上来这么一点?养着一群哑巴做什么?连催一催也不会吗?”
婆子捂着脸,她这两天捂着银子,就怕少了挨骂,想再拖一拖,但是眼看着别的钱暂时无望,二太太狠骂了好几次,只能先拿出来,不想还是没躲过。
她小心翼翼回道:“有几家的收不上来,求爹求娘地央告,说能不能宽限一个月,不然只得卖儿卖女了。”
“他若还得上,卖什么都随他!还不上时,拿他抵债也是应该!拿什么可怜话糊弄我?”
“胡大那儿也是为难,有家人的小子性子烈,上回便嚷嚷着说,若是再来立逼着他家还,就是拼着滚钉板,也要到衙门去告呢!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也不好说给奶奶听。如今连了好几家,要一齐闹着,说太太放的利息太高了,必要减掉一半....”
“减掉一半?”二太太瞬间炸毛:“当日借的时候怎么处处好说?你们竟连这样的事也压不下来?”
“这不是...催钱的人怕闹出大事来,也不敢立逼着,因此便两下僵着了。”
她这么一说,二太太也有些犹豫,旁边立刻有另一个婆子撇着嘴道:“要我说,也是嫂子家的胡大太不会办事,他是什么家世,太太是谁?又是咱们占着理,他不过是个刁斗小民,前日连大爷闹出来逼死人命的事,都能给平了,何况是这几两银子。依我说,堵了嘴打一顿,让他吃些苦头,看看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碰,也就好了。”
二太太本来有点害怕的心顿时去了,空前有了底气,她厉声吩咐道:“不管用了什么法,我见着钱就罢,便是说到皇上面前我也有理呢!让胡大只管放开手去做,横竖有我撑着呢!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怒吼道:“有你撑着?!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然敢去撑这样大的事情!”
第134章 请罪
“老....老......”二太太一回头, 神魂俱裂。
只见二老爷和杨大老爷就站在门口,也不知已经听了多久。
“扑通”一声,先软倒在地的是钱大福家的。
“来人, 把这个挑唆主子的刁奴拉下去, 打二十大板!”二老爷一挥手,额上青筋不断跳动:“你们!把太太房里全部搜一遍,丫鬟小厮都拘了,一个个问话, 看看这妇人背着我的面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是!”
一群人如狼似虎进来, 拉抽屉的拉抽屉,翻柜子的翻柜子, 看到金银财宝悉数都悉数扔出来。
“住手!住手!”二太太本来是心虚的,但一看到别人如同寻贼似的,怒气不由战胜了心孤意怯, 她昂着头道:“便是我有不对的地方, 也是为了老爷,为了岳哥儿,为了咱们这个家, 老爷怎么能这么糟蹋我?!”
“老爷,找到了!”二太太循声一看,便见搜查的人找到了她精心藏到镜子后的隐秘之处。
二老爷不及与她说话,快步走来, 刚翻了两页, 手便不自觉抖起来。
“啪”,一摞纸都扔到她面前.
像隆冬的闷雷慢慢翻滚, 积聚,压抑着却找不到一个释放的裂口, 因而让二老爷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怕。
“十倍....十倍的利.....你竟敢.....十倍....哈!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你这样贤惠的夫人呀!”
怒到极致,他反而平静下来。
二老爷一撩衣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大哥,是我治家不严,这件事,我定给你个交代。”
杨大老爷看他如此痛苦,十分不忍,忙扶起他,温声道:“原就是一家子,还好并未酿成大祸,还来得及补救。”
两人想携往外走,竟没人再去看二太太一眼。
三月的阳光明明这么好,廊下的鸟雀还在啾啾地叫,门慢慢关上,光线拼命地想要拥进来,但给他们的缝隙越来越小,外面哐哐咚咚一阵乱响,二太太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有一个又一个窗户外的黑影在钉紧窗户。
他们、他们莫不是想,就这样把她饿死关死?
二太太忽然从恐惧中醒过来,她疯了一样想要往外面冲,声音凄厉:“老爷....老爷呀,我错了!我错了呀!你想想岳哥儿,想想咱们的岳哥儿!”
外头的声音暂时停了一瞬,二老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若你真想着岳哥儿,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敲击窗棂的声音又继续了,就好像瞧在二太太的头上,她抱住自己的头,哀叫着,去推每一扇窗户和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回复她的只有一阵阵急促的敲击声。
她一直叫到声嘶力竭,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攀着门缝,慢慢滑落下来,镜子中映照出一个头蓬钗乱的妇人形容,正对着她龇牙咧嘴鬼笑。
二太太尖叫一声,哇地哭了起来。
钱大福家的才过了十板子,就让人截了下来,她被拖进另一处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几个熟悉的人,五花大绑悉数跪成一排,便知道大势已去。
二老爷才翻了几页,刚刚稳定的情绪又变成了汹涌浪涛,他索性扔了这一摞纸,逼问钱家的:“这半年来,你们可曾闹出了人命?”
“没有没有!”钱大福家的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了:“开始的时候,太太还没这么大胆,放的钱也少,都是挤挤还得出来,一直到最近,太太花的钱多了,才忍不住压得紧一些......”
“果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