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137)
杨岑便笑对小厮说道:“你家大爷只怕醉的厉害,在这里坐着也招眼,不如我带他去一个净室歇一会儿,睡一觉,怎么样?”
小厮感激涕零,忙会同杨岑把卫修半抱半扶去了西厢,丫头沏了一壶酽酽的茶来,吃了几丸醒酒药,忙活了好一阵,杨岑看着卫修眼神清明了,才关切问道:“卫兄现在可明白了?”
卫修看着他,眼神复杂,拱手道:“多谢杨世子,一时无状,多吃了几杯酒,惊扰府上了。”
杨岑点点头,笑得灿烂:“这点事,谈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小红,你带着这个哥儿去备些养胃的粥汤,这里我先陪一会儿。”
卫修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人已经让杨岑打发干净了。
再回头,杨岑已经全然不见了刚才的笑容,他的脸色冷淡还有些恨意,缓缓说:“卫兄若想谢我,不别再提起阿窈,若要别人听到,卫兄是风流多情,阿窈却是满身的脏水,洗都洗不干净!”
杨岑本想与卫修好好说话,但当他听到卫修当着一厅堂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喊来喊去,就再也压制不住愤怒。
卫修悚然而惊:“你知道我与阿窈的事......阿窈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不是你与阿窈的事....只有你的事......”杨岑紧盯着他,从身后拿来一个匣子,冷冷说道:“阿窈所有事我尽知,不劳你费心,她谢你千里护送之恩,愧不得已隐瞒之情,这些谢礼,你若不嫌弃,就收下。”
“这是她备下的?”卫修抚着里面的珍本,语音颤抖:“她还都记得.....”
杨岑看了就堵心——这话是阿窈说的,匣子是阿窈备下的,然而原本却是不想送出去的。
他还记得阿窈从老太妃宴席上回来时为难的样子,抱着匣子对着杨岑碎碎念。
“原是回了京就想托阿舅送给他赔礼的,谢他千里护送之恩,愧不得已隐瞒之情....谁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人情好还,情债难偿,要是再送他什么东西,倒更难让他回头了......”
这匣子便跟着阿窈从赵府到江家小院,又埋在柜子里到了杨府,阿窈每每看到,都是神色复杂,却也从不提起。
杨岑看着它碍眼,索性把匣子替她送了,全了这段恩情,从此再也不要看见。
卫修忽然抬头,满怀希冀:“她为何不出来见我一面?”
杨岑捏紧拳头,努力克制住要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她曾说人情好还,情债难偿,见了又有什么?她既然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护她。”
卫修冷笑:“若你能护她,何至于被你家强逼着冲喜?听着这消息的时候,我恨不能冲过去带她出来.......”
“你不会!”杨岑断然说道:“早在阿窈被迫出赵府的时候,因为什么,你心知肚明!她一生被名声所累,好不容易安稳些,却让你们府中两个人搅得天翻地覆!其中一个,如今还安安稳稳在卫府上,享着少奶奶尊荣呢!”
“我......”卫修竭力替自己辩解:“我做不得主,再说,孙氏她也是让她母亲给......”
“那是,孙姑娘只是推波助澜,虽说风浪大点,至少不是始作俑者,更何况一门心思待你.....你是这样想的不是?那杜宛呢?她用心可怖,甚至在阿窈隐姓埋名避到别处的时候仍旧动了歪心思—想来,阿窈的行踪便是你泄漏的吧!”
卫修看着自己的手,无力地说道:“我只是想过去看看她.....”
“可你没留意后头还有了尾巴,你眼看着杜宛在你家后院兴风作浪,声势渐大,却还是不敢出手,或者说没能力能手!”
“......”卫修震惊无言,想到一次出门烧香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杜宛,抖着嘴唇:“杜姨娘是你......”
杨岑不答,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只说:“这些,阿窈全都不知,但谁害了她,阿窈却还是清楚—若我看来,阿窈早便把你的债还清了!”
杨岑俯看着灰白着嘴唇一下子倒回椅子上的卫修,冷声说:“你若想记着那位孙小姐,我全当还你当初救了阿窈的情义,她若再有什么举动,就别怪我替你清理门户了.....”
卫修还想辩些什么,外头吱呀一声,两人立即缄默不语,刚才出去的小厮丫鬟手里端着各端着一盏粥。
小厮磕磕巴巴道:“大爷,用完这碗燕窝粥,咱们便快回去吧,奶奶还在等着呢!”
丫鬟把粥递与他,看着杨岑的眼色却古怪。
杨岑刚解决了一桩心事,神清气爽,浑然不觉,等到两人都回了戏楼,戏玩宴罢,各人都陆续告辞。
杨岑仍旧跟着杨大老爷在门口做个送客的吉祥物,眼看着客人都走尽了,府中人个个疲累。
杨岑一天没见着阿窈,想得厉害,刚要溜走,就听一声厉喝。
“站住!你给我跪下,说说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1)天官赐福.醉花阴唱段
第120章 宴席风波
“大爷身子本来就难过, 上月才刚病好,怎么今个又喝醉了?你们也是,跟在身边也不知道劝劝大爷!”
本来卫修醒了酒, 怕孙氏说, 反复叮嘱了小厮不要说出去。可孙氏是什么样的人,最是心细,只是上前帮卫修褪了外衣,就从特意熏过香的衣服里闻出了酒味, 再看看衣裳上面的褶皱, 便明白了。
旁边的小厮忙跪下:“都是小的错,没拦住大爷。”
孙氏轻笑:“看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知道哦,大爷是情不自禁,你尽了本分就好, 哪里能拦得住?”
卫修听她话里有话, 不由愧惭地红了脸,在一旁拨弄茶叶,只做听不见的样子。
孙氏又道:“这也罢了, 只是不该瞒着我,你没办法时,传人传句话,我知道了就好, 这次饶过你, 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
小厮见一向规矩很严的孙氏今天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竟能体谅自己难处,不禁大为激动, 一下下磕头:“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孙氏今天心情好,转身殷勤劝道:“大爷也别怪我多嘴,倒不是我有私心,一心治着大爷,实在是大爷是我一辈子的指望,你若是不好,让我靠哪一个去呢?大爷就是怪我,我也是要管的。”
说到底这,不由伤心滴下泪来。卫修是再心软不过的人,忙帮她擦眼泪,柔声抚慰:“我们夫妻一体,你一心为我好,我岂是没有心肝的人?以前是我对你不起,你再不必说了。”
自孙氏嫁过来两年多,第一次听见卫修说这么热心窝子的话,她先是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看了卫修一会儿,接着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外面的李嬷嬷刚要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慢慢缩回了脚,悄悄向外面打了一个手势,把所有人挡在外面,自己合起手掌对着半空拜佛。
旁边的丫头笑说:“嬷嬷这下放心了吧?真是老天开眼,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爷冷了这么些年,可算知道大奶奶的好处了。
老说来,他们这位大奶奶在家时就有治家之名,要是旁人,必定要说这姑娘个性刚强,但孙氏却温柔敦厚,行事端方。
要不是为了这个,老太太也不会降了好几个门第,专门求娶她来,看中的就是孙奶奶的性情,正好帮扶着不善事务的大爷,专心打理后宅,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果然,孙氏进了门,上上下下再没有不妥的地方,二太太生了个姑娘,孙氏对她好的如同亲生妹妹,老太太年纪大了怕脾气孤拐,孙氏从不跟她争辩,侍奉汤药,没有半点嫌弃。
这么好一个姑娘,李嬷嬷想着,以自己主子善良心性,必会感念在心。
可大爷闹了一回又一回。
“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要说婚前不知人品性,这奶奶都过了门,模样也好,脾气也好,都摆在众人面前,谁都挑不出错来。偏偏大爷天天冷着脸色,一个月不能往正房去一两回,要不是老太太用拐杖敲着地,死骂着逼着,大爷只怕一回都不愿意来。”
外面的人眉开眼笑,偷偷议论起来。
李嬷嬷心想,婚前?婚前更让人提心吊胆!
两三年前没成亲的时候,卫修就吭吭哧哧想要退婚,却没勇气和老太太说,私下里和李嬷嬷抱怨,只说这姑娘心胸狭窄,不是良配
要说真是品行有亏,李嬷嬷必定帮着她,但她私底下托老姐妹打听——这深宅里看似毫无联系,其实层层连着亲,特别是有过姻亲的,消息都是互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