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忙迎上去,对车上跳下来的北山躬身弯腰,热情的道:“爷早,爷您这是?”
北山拿出帖子扔给他:“诺,我们爷的礼单,东西都在后面车上,快开门,我送完还有别的差使!”
门房接过帖子,见北山不耐烦的样子,忙将帖子往胸前一塞,呼喝着同伴卸下了小门的门槛,跳上前指挥着将马车迎了进去。
马车车夫跳下来,几人抬着卸下马车上的大箱子,门房数了数,见将近有三十个大箱子摆满了大半个院子。
北山见箱子都卸下了,跳上马车一挥手,马车又接连驶了出去。
门房一时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礼啊?
他忙对同伴说道:“你在这里守着,哎哟你看我这一忙,都忘了让人去跟高管事通报一声,这些礼都没有清点,要是差了数我可担待不起。”
门房唠叨着飞奔去找魏王府的总管事高管事,待高管事跟着门房匆匆赶来,让小厮打开了面前的箱子。
“啊!”
小厮一声惨叫,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高管事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他总算有些见识,忍着恶心上前,颤抖着将箱子啪的一下关上了。
门房没有看清箱子里面的东西,只是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见小厮与高管事的模样,心里一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动这些箱子,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高管事惨白的一张脸,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否则,就是一个死字!”
他斜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小厮,捞起衣衫下摆,跑到了杨氏居住的正院。
守门的婆子见高管事居然来到了后院,惊了一跳刚要开口询问,高管事急道:“快去找王爷,就说我有急事一定要找他。”
婆子犹疑的进去了,过了两刻才见魏王走了出来,见到高管事在那里急得转圈,不悦的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说过多次了,就是在天大的事面前也要冷静。”
高管事四下望了望,拿出帖子递给魏王,低声道:“早上北山送来了这个帖子和一堆箱子,我打开箱子看了,里面塞满了尸首。”
魏王大惊,一时也忘了冷静,打开帖子一看,上面是肃王那笔遒劲的行书,上面写着:“三十人整,望大哥笑纳。”
昨晚魏王派了西北军中跟他回来的亲兵好手三十人去揽月庄,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一大早却接到这个噩耗。
他睚眦俱裂,将帖子撕得粉碎,咆哮道:“老四!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高管事忙驱散周围驻足偷看的丫头婆子,上前劝解道:“王爷,那些箱子还在院子里,您看要怎么处理?”
魏王血红着一双眼呵斥他:“要怎么处理,你问我?那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群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都是没用的东西!”
高管事咽了口口水,耷拉着脑袋弯着身子,听着魏王的怒骂。
骂吧骂吧,反正挨骂已经成习惯了。
不管什么事,他们不能自己先拿主意,那样魏王会认为他们是奴大欺主。
可要是去问魏王拿主意,他又会骂他们这些下人什么事都不会做,一丁点小事都要等着他去做决断,养他们等于养了群废物。
简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高管事看着脚下蒙上层白霜的青石地面,阵阵冷意从脚底上钻上来,冻得他浑身冷得发颤。
唉,还是老张聪明,作为王府的长史,在听闻魏王回来的时候,生生的病了,病得起不了床,只能告病在家休养。
又后悔自己没有先去找白师爷,白师爷那个老狐狸会怎么做呢?
他会先自我忏悔批评,再拿出几个主意让魏王挑选,几个主意一个比一个臭,魏王总会选到个不那么臭的,事情也就囫囵解决了。
魏王骂得口干舌燥,额头都微微冒出了汗水,总算是停了下来。
高总管拖着僵直的双腿上前躬身施礼:“王爷,小的有错,是小的考虑不周。”
魏王冷哼一声,拉长着脸不说话。
高总管继续道:“您将小的骂醒了,小的这个猪脑袋,一时也开了下窍,这些大事小的哪能有什么主意?小的得去请教白师爷才是,小的马上去白师爷那里。”
魏王总算满意了些,斜抬着下巴,鄙夷的看着他:“所以说你就是贱骨头!不骂你哪里能想到这些?你去跟白师爷说,让他拿好主意来前院书房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点评,躬身致谢。
第16章 忍让
清水巷的羊肉包子铺门口,李才裹着油腻腻的皮袄子,蹲在门口啃着手里的包子。
除了李才,还有好些买了包子的食客,或边走边吃,或像李才那样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斜对面的魏王府角门打开了,李才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从角门驶出来的马车,待马车全部驶出,角门重新关闭,他手上的包子也恰好吃完。
李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用手抹了抹嘴角,又将手随意的在皮袄上一抹,手揣在袖子里,弓着身子晃晃悠悠的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走去。
………
会仙楼的大堂里拥拥挤挤坐满了顾客,帮闲穿梭其中,加上卖零嘴儿的,唱小曲的,热闹哄哄。
后院的雅间门口,一个帮闲刚靠近,便被人一掌推开。
帮闲揉着肩膀也不介意,一张脸笑得如朵菊花似的点头哈腰迎了上去。
“爷,有新来的姐儿要不要叫过来热闹热闹?娇嫩的如春日枝头的新芽,保管您满意。”
劲装黑衣人看也不看帮闲。
“滚!”他言简意赅的道。
帮闲被呵斥,只失望了一瞬,也不再纠缠,转头向另外的雅间走去。
雅间内,魏王与崔昉坐在软塌上,白师爷伴在一旁。
魏王脸色欠佳,崔昉神色淡然。
白师爷干笑道:“那些都运到庄子里面去了,大家一时失察,没有想到肃王爷居然如此狠戾。”
“白师爷这是认为肃王爷应该由着你们杀过去,他不该还手么?”崔昉抬头看了一眼他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是我们估算失误。”白师爷继续干笑。
“所以你认为只是估算失误?”崔昉问道。
“哼,这次吃这么大的亏,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定要他血债血偿。”魏王狠狠的道。
崔昉不紧不慢的煮茶冲茶,闻言疑惑的看着魏王。
“王爷这是打算再派更多的人去揽月庄?”
“难道就这样算了?”魏王瞪着他十分不满。
“王爷从西北带来的人,都是你一手培植起来的亲信,你打算为了杨荣全部折进去?”
崔昉紧盯着他,面色冷淡。
“那天我也在,前因后果看得清清楚楚。杨荣是什么样子的人王爷更是一清二楚。这些姑且不说,王爷相信这些都是肃王做的?
萧家世代武将之家,军功累累,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来的,王爷你觉得你带回来的那些西北兵,全部拿去攻打揽月庄有没有胜算?
肃王爷将那些尸体送回来,他就是吃定了你不敢声张,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要是您闹开来,更合了他的意。
王爷带兵入京城,不将兄弟手足放在眼里,残杀手足,下一步您是不是该攻打京城了?”
魏王怒目圆睁,气得胸口都不断起伏。
崔昉却视而不见,讥笑了一下。
“白师爷,你是不是找好了下家?背主的谋士也有人敢要?”
白师爷吓得脸色都变了,手抖动着指着崔昉。
“我对王爷的衷心日月可鉴,崔郎君何苦如此污蔑我!”
“哦,你的衷心只有日月可鉴,怪不得我没有见到。”崔昉斜睨着他:“以白师爷的聪明,不规劝王爷,反而和稀泥,我以为白师爷身在曹营心在汉。”
魏王狐疑的看着白师爷,白师爷更急了。
“王爷,我真没有,王妃那样说,您都听王妃的,唉!”
白师爷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一片肃然。
“以前是我想左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跑不掉。”
崔昉淡淡一笑。
“白师爷真是聪明人,不过以前聪明没用对地方,你这次就做得很好,悄无声息的将那些尸体处理了。”
崔昉又看向魏王:“圣上年岁已高,召您回来也是想天家父子和睦,您只管在圣上面前做一个爱护手足的好儿子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