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使命(24)

在鹏飞有限的记忆里，杨凯的睡眠质量超拔，素来都是倒头便睡。可如今的他，哀叹连连，或许因思念家人所致。

部队一向重视士兵的心理问题，时不时地都会给士兵提前打打预防针。如果还有士兵，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问题，领导会先予以沟通和疏导，而后才是心理医生的介入。所以，作为一班之长的鹏飞，自然也是责无旁贷。鹏飞转了个身，看向侧畔的杨凯，不禁试探性地问道：“想父母了？”

杨凯重重地点一点头。

病根找到了，接下来便开始对症下药。鹏飞继续问道：“不然，就往家里面打个电话吧！反正现在也不是攻坚克难的关键时刻。”

“打电话岂不是更加心心念念？”

“最起码给父母报声平安也好啊！”

“说道平安？”此时的杨凯，反客为主道，“您为什么不给韩冰报声平安？别忘记，现在的她和您可都在同一屋檐下耶！”

倘若杨凯不提起这一茬儿，鹏飞保证百分百将她选择性遗忘。但是，杨凯不仅提了，而且还是在这节骨眼上。那种如饥似渴的心情，怎么可能让鹏飞稳住心神儿。所以，鹏飞当即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动作之急疾，仿佛踏浪奔流，姿势之优雅，仿佛麦浪翻滚。据杨凯事后回忆，倘若医院的房盖是豆腐渣工程，以当时鹏飞的猴急，保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都得等着他去改变。这是毫无疑问的。

杨凯见状，急忙说道：“我是否一语点醒梦中的你了？”

“不！”鹏飞纠正道，“最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启发。”说罢，鹏飞便小心翼翼地跨过身边熟睡的战友，准备找连长请上一个小假。

鹏飞要出去约会韩冰，杨凯自然是心急如焚。但他的心急如焚，并不是放在纪律上，而是放在自己的身上。自从出征以来，任务的繁重，导致战士们，在这置锥之地足足憋了三个月之久。其中的心酸与烦闷，恐怕只有鬼才知道。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借着鹏飞的光，出去溜溜弯，透透气，哪怕吃狗粮，也是一件很不错的选择。

鹏飞还不能拒绝杨凯的无理要求，其一，杨凯的心智尚处于发育期，倘若把他给逼急了，再把穆思光和他哥杨睿给唤醒，那么，面见韩冰这件事儿，铁定是泡汤了；其二，现在的武汉，各种管制，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一自己一个不留神，在路上偶遇几波流串犯，杨凯好歹也可以作为一个辅助英雄，帮衬自己一把。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所以，鹏飞也就爽快地答应了杨凯的要求。

高韧本来是有自己的住处。但是，驻扎武汉的这几个月，高韧却和医院的保安，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医院的监控室里，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小隔间，其作用便是供保安憩歇。但由于近来，疫情形势的空前严峻，所以，晚上值班的小保安，几乎是和战壕里面的士兵一样枕戈待旦，谁都不敢擅自地脱岗。这不，正好就把高韧给成全了。直至现在，高韧还仍旧霸占着这群保安的小隔间。人，往往就是这样，只要在一个地方住习惯了，总会有些恋恋不舍。

知道了高韧的具体位置，鹏飞和杨凯的任务，也就只剩下了按部就班。鹏飞刚一走到医院监控室的门口，便扯着公鸭嗓对高韧大吼道：“我的好连长。”鹏飞此举看似愚钝，实则，鹏飞是想给连长提前打声招呼，告诉连长，您的麻烦又来了。

此时的高韧，正斜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写字台上闭目养神。即便高韧身经百战，但他也架不住鹏飞，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所以，整个人也就顺其自然地摔了一个仰面朝天。说来也怪，高韧起身之后的第一时间，并不是查看自己的身体，而是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鹏飞的招呼上。通常情况下，鹏飞不会这么叫自己，只有在鹏飞想犯事的时候，才会在连长前面加上一个“好”字，以便衬托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坏。所以，此刻的高韧，即便再疲惫，也要打起120分的精神。因为来者不是别人，而是舌辩之王Mr.鹏。

鹏飞刚一推门，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远远看上去，他早已胸有成竹。杨凯则紧随其后。

鹏飞嬉皮笑脸道：“还没有睡啊？我的好连长！”

“看你说的，在你不来视察我的工作之前，我又怎么敢沐浴更衣？都怕噩梦连连。”高韧的回答，也是话中带刺。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给我放半个小时的假，我要出去维系一下，时境变迁的感情。不远，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实则路程是十五分钟，鹏飞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自己增加一点成功率。

高韧心想：好大的口气！但是，他还是想重新确认一下，鹏飞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明知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和女朋友谈谈情，说说爱，顺便维系一下时境变迁的感情。”鹏飞顿了一顿，继续道，“连长，不可否认，你确实相过亲。但是，相亲是相亲，恋爱是恋爱，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儿。所以连长，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客观的理由，去干涉我的恋爱自由。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身为连长的您，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

攻坚克难5

面对鹏飞毫无破绽地回答，高韧还真就没有办法反驳，毕竟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他说：“我发现你怎么总是前脚刚获得一份荣誉，后脚就必须把它毁掉。难道说毁誉参半，也是你人生中的一大法则？再者，为了爱情而违反纪律，遭受处分。是否有些得不偿失了？”

“关于这一问题，就要视具体问题而具体分析。”鹏飞语速平缓道，“正所谓：人有亲疏远近，事有轻重缓急。就谈婚论嫁这件事而言，即便遭受处分，也是情有可原的。”

高韧先是一怔，而后难以置信道：“你要结婚了？”

“这便是我请假的主要原因。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总得好好地规划一下吧！”

“是得好好地规划一下！”高韧突然松口的理由不外乎有三：其一，任务即将结束，而武汉的解封却遥遥无期，倘若真如鹏飞所言，卖他一个人情又怎样？其二，鹏飞仅是利用自己的睡眠时间，并没有耽误任务正常的进展，而且鹏飞的这个要求，即便从上帝的角度看，也并不过分，甚至还合情合理；其三，古语有云：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但凡领导，只要不是真的狗，对于下属的婚姻，还是可以做到仁至义尽的。毕竟，婚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投资。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挡了鹏飞的婚路和财路。高韧继续道，“半个小时怎么够用，最起码1个小时。”既然是人情，索性就卖鹏飞大一点，反正回报也是对等的。

“真的？”鹏飞简直难以置信。因为他不太相信，高韧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就我说话的力度，难道还比不上一位正人君子？”说罢，高韧掏出了车钥匙，扔给鹏飞。即便交通管制再严格，碰到部队执行任务，不管领队的是何方神圣，都只有放行的份。

“连长的大恩大德，我和杨凯真的是没齿难忘。”

“杨凯也去？”此时的高韧，才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杨凯的身上。“鹏飞和女朋友，商量结婚的事宜，你去干什么？”

“当然是吃狗粮了！”杨凯也仿效鹏飞浅浅一笑，但就胸有成竹而言，其程度却不及鹏飞的一半。谁让他的理由这么地龌龊。

“你们这茬兵，是真有种啊！”话音刚落，高韧便不耐烦地挥一挥手，仿佛打发叫花子一样，“记住，回来的时候，写一份报告，交给我。”

“就是关于狗粮的报告呗？保证完成任务。”杨凯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顺便我在写一份，关于我自己的个人心得和体会，以便供连长您稍作参考。”

“我让你写一份，关于你俩行踪的报告。以便出事的时候，我可以稍作参考。”此时的高韧，脸都气绿了，“还他妈狗娘的报告！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你还想擅自地加上点自己的心得和体会。怎么着，就那么地瞧不起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