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使命(21)

虽然此次战斗，看不到一丝的硝烟，也听不到一丝的震响，但相较于明处，暗处的敌人更让战士们防不胜防。有些战士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凝重；而有些战士的脸上，甚至还隐隐地透着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反观鹏飞的脸庞，就显得轻松些许。不是他不在乎疫情，而是过多的经历，早就已经让他把生死看得如水一般地寡淡。就像小时候打预防针一样，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记得第一次抗震救灾的时候，没有任何经验的他，真的是害怕到了极点。不过，是人都有自尊心，尤其男人，几乎把自尊心看得比生命都珍贵。所以，他也就没在电话里和父母大吐口水，而是背地里，草拟了一份遗书且一式三份，分别交由宿舍哥仨暂为保管。事情在没有告一段落之前，哥仨并没有借题发挥，毕竟谁都不是半仙，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甚至哥仨当时，还对于鹏飞的做法，给予了一致的首肯。而这件事情一过，那就相当于老光棍摸上了寡妇床——根本就刹不住车了。几乎在一夜之间，鹏飞的遗书，便被人为地演变成了三种船新的版本，在而后，便是其他战友纷至沓来的冷嘲和热讽。差点又一次地把鹏飞推送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崩溃倒是不至于，理论上，男人作为生活的承载者，其胸襟之阔达，仿佛藏匿于宇宙中的黑洞一样，对任何的负面新闻，都可以达到无限吞噬与吸收。就是心理上或多或少不是滋味儿。而且时至今日，鹏飞还可以零星地听到一些战友，在其的背后指指点点。只不过相较于以前，这种指指点点，就如同隔靴般挠痒了。

按照官职大小，鹏飞刚一走到电话亭旁，便迫不及待地将卡插在电话机上，旋即拨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座机号码。其他人则跷足而待。也就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座机便被他的母亲高秀芹接起。

“妈，我是小飞。许久未见，您老别来无恙啊！”其实，就这件事而言，也怪鹏飞的不是。自从鹏飞和韩冰处对象以后，就没给他妈主动打过一次电话。而是把打电话的机会，全部浪费在和韩冰的打情骂俏上。所以，每次家里有大事发生，都是他妈高秀芹给他去电话。这都快成了鹏飞的一项被动技能了。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高秀芹刚一听到鹏飞的声音，当即便沦为了情绪的奴隶，继而崩溃大哭道：“儿啊……”

本来鹏飞的心情尚可，谁知，经过了高秀芹这一番撕心裂肺的嚎哭，他的心里也仿佛翻倒的五味瓶——全然不是滋味。

事情到此，还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头。高秀芹接下来的话题，仿佛娱乐圈的一剂猛料，着实打了鹏飞一个措手不及。她继续补充道：“你爸他……”然后高秀芹便戛然而止了，似乎有意给鹏飞留下这一悬念。

高秀芹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鹏飞就是想和父母谈一谈心，唠一唠家常。但谁知道，高秀芹接二连三地抖包袱，而且还都是一些关于亲情上的悬疑包袱，即便鹏飞的意志力再彪悍，那也架不住高秀芹的这番狂轰乱炸，加之当下疫情的迫在眉睫，所以，鹏飞的思路，难免会往极端的方向顺。首先死亡的念头，仿佛经过岁月沉淀的过往繁华，迅速地沉淀在他的脑海中。

“莫不是我爸他……”很显然，鹏飞的情绪有些失控，泪水就快顺着他的脸颊簌簌而下。

“你爸他并没有生命的危险。而是他……”

其次，鹏飞联想到了他爸可能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但凡把疾病归类到人类都难以攻克的不治之症上，其实和死亡，也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所以，鹏飞的心情和表情，较此前没有任何的好转，他说：“莫不是我爸他……”

“你爸他并没有患上不治之症。而是他……”

这娘俩对话，怎么还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上了。此时的鹏飞，不禁对母亲试探性地问道：“那就剩下吵架了呗？”

面对正确答案，高秀芹不由得重重地点一点头道：“可不咋地！”

差点把你儿子的尿给吓劈叉了。鹏飞并没有把这番话说出口，只是在心理上这样想。

其实，吵架这件小事儿，几乎发生在每一个家庭当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再者，自鹏飞幼年的时候，母亲便不时地和父亲争吵，而每次吵完架之后，母亲都会带着鹏飞，转战姥姥家小住一段时间。说实话，鹏飞还挺喜欢住在他姥家的。其一，上下学方便；其二，农村家的孩子自幼都很淳朴，没有什么坏心眼，和他们在一起玩耍很踏实。而城市里面的孩子却坏得很，满肚子的小九九，仿佛口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所以，小孩的这般狼心狗肺，跟父亲是脱不开关系的。说来也怪，这种格局，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地调换了位置。虽然不是全部，但也绝对不是一小部分。倘若以前，鹏飞便会以心灵受到重创为理由劝和父母，现在则完全多此一举。记得，曾任强曾经说过：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只有不会吵架的两口子。再者，姥姥和姥爷多年前，就已经驾鹤西游了，母亲即便想逃之夭夭，也根本没有落脚的地。鹏飞道：“国家现在很繁忙，你也就不要再给国家添乱子了。而且家庭内部不和，对我的出师，也是很不利的。”

高秀芹先是一怔，而后不由得心中一紧，道：“又有任务了？”

“对于军人而言，任务是不会间断的。更何况相较于抗震救灾，这一次的任务非比寻常。”

攻坚克难2

“哎！”高秀芹不禁发自内心地哀叹了一声，道，“自从你走进军营的那一刻起，我和你爸便时时地关注当下的热点新闻和与之有关的全部信息。每当看到有同志因公殉职的时候，我俩便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你，有些时候，甚至连觉都睡不着。正所谓：为人父母者，无不爱其子。即便岁月静好的前提条件，是有人负重前行。但是我想，也轮不到你去担此大任。所以，每次重任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候，身为人母的我，表面从容，心里面却是一百个不情愿。人说到底，都是社会上的一颗螺丝钉，不同的位置，其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就截然不同。倘若站在国家和人民群众的角度去分析这一实质性的问题，自从你走进军营，穿上绿色军装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肩负起与军人相匹配的责任和使命，即便这份责任和使命是架在刀山火海之上，你也必须以军人的战斗意志，克服一个又一个难关。而且在此过程中，你没有选择，更无从选择。因为，军人价值之所在，就是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也只有这样，军人才能在立足于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实现其人生价值的最大化。英雄的丰碑之所以永远屹立不倒，不是因为英雄本身的光环使然，而是薪火相传的英雄精神，始终让其处于一种永恒的状态；五星红旗之所以鲜红无比，也不是某位烈士鲜血的浸染，而是像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等不计其数且耳熟能详的革命烈士的宝贵生命，换来的色泽。”话到此处，高秀芹不禁顿了一顿，而后如释重负道，“既然这样，你就以军人的名义，扛起新时代的使命大旗。而父母也哪都不去，就坐在家里，等待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倘若以前进部队，只是为了完成你儿时的梦想，那么现在，就把部队当中的每一次任务，都当作你人生中的每一次历练，以实际行动去践行当代革命军人的核心价值观。父母相信你可以做到，同时也会永远地站在你的背后，默默地支持你。”

鹏飞作为一名军人，也真的是没有办法，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么，陪在父母的身边，享受阖家团圆的温馨和喜悦；要么，作为一名逆行者，冲锋在抗疫或者抗战的第一线，随时随地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其中就包括生命。纵观全国，很多职业都是如此。鹏飞突然鼻子一酸，几滴泪水也就顺着脸颊，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说：“知道了母亲，我会谨遵您的教诲，同时也会好好地照顾我自己。”与此同时，集结号骤然响起，鹏飞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就先说到这里吧，顺便替我向父亲问个好，也让他主动向您认个错。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而且您要相信，以您儿子的身体素质，保证能够凯旋归来。所以，你俩也就不必再为我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