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53)
模棱两可,随口两句太极,赵谨克急急将这事情揭过,从羊汤里捞起一大勺子羊肉放进季柔的碗中,“多吃些,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那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好不好?季柔记得当年周同来刚开始找青楼姑娘的时候,季家人就是去买了那个姑娘送走的,或许放在海明谦身上也能一试呢?
只是季柔还想着要不要开口,赵谨克已是又低下了头。
也罢,毕竟是季沅的家事,怎么好让他一个男人跟着掺和呢。
第45章
天恩寺在城外的山上, 临近皇家寺院, 平日里来寺中上香之人也非富即贵,季柔和季沅去的那日山上的人倒是并不多,毕竟不着初一也不着十五的,来进香的人自然就少了。
在大殿里进完香起来, 季沅和季柔一道往外走去,笑问道:“都许什么愿了?看看你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季柔挽着季沅的手, 道:“我能求什么呀,还不都是那些。”
“那些是哪些?”季沅故意问她, “是不是在求你和赵谨克百年好合?”
“姐姐又打趣我。”季柔也不否认, 反问,“那姐姐呢, 姐姐求了什么?”
季沅道:“自然是季家的家道昌盛, 兰桂齐芳了。”
嗯?季柔转眸看她, “姐姐难道不该求自己吗?”
她们都是出嫁女,求父母兄弟平安康健倒是寻常, 只是季沅怎么会求这样的愿?
“我怎么不是求自己?”季沅笑道:“你这傻丫头, 你以为求亲族身体安康这么简单就完了吗?最重要的自然是昌安侯府永远长盛不衰了, 这样我们在婆家才能过得更好。”
海家和季家联姻不就是互惠互利吗?倘若有一日季家败了,那么她这个季家女也就没有价值了, 地位怕是一落千丈。
季沅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嘲讽,季柔又何尝不知道她话里的道理,只是——
“胭姐姐近来可好?”
“她呀,”季沅深吸了一口气, “也就那样呗,周家两家商行的地契现在都押在我的手里,反正往后那周同来就算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了,看到姐姐也得客客气气的,否则我就断了他们家的根基。”
“那周家门户小,不会教养子孙,酒色财气样样都沾,是救也救不回来的,可海家百年书香门第到底是不同的,我听说海家夫人也是极重家风的,想来姐姐若是能和海夫人齐心合力,或许能将姐夫拉回正途。”
季柔相信,赵谨克既然说海明谦曾经是温厚之人,那他的本性自然不坏,只是一时走岔了路罢了,倘若季沅用些心,还是能有机会让海明谦走回正道的。
“正途,什么是正途?”季沅冷笑,“我看往青楼里待着才是他的正途。”
“沅姐姐。”季柔拉了拉季沅的手,“你可别意气用事,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你当年为胭姐姐想了那么多法儿,难道到你自己身上就束手无策了?你就看着他这样吗?”
季沅瞧季柔说的义正词严一派正经的,默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伸手点了一下季柔的额头,道:“也有你在这儿教训我的这一日,你自己的事儿都搞明白了没有,由着赵家那些人欺负你?我这么过着,起码每人敢惹到我的头上来,你呢?”
“咱们现在在说你的事儿,可别又扯到我的头上来。”季柔一点都不中计,只继续道:“你可知道是那个青楼女子,姐姐你备一些银子将她赎出来送走吧。”
当年周同来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一个,锅里藏着还有好几个,十足十的混球,这招自然不起效用,可海明谦不一样,季柔还是相信,海家这样的大族教养出来的公子与周同来那般的小人应该是从根里头都是不一样的。
“我可赎不出来,”季沅道,“要是能赎出来,海明谦早就花钱赎出来金屋藏娇了。”
“赎不出来?”季柔微愣,“可是那女子的身价……”
“她是官妓。”季沅截断道,眉眼间几分僵冷,“不一般的官妓,海明谦赎不出来,海家也不会帮他赎,我也一样不行。”
官妓可以赎,可倘若是因罪充没的那种官妓,就得看家中罪行的大小,或是……当初得罪之人的权势。
“我倒是见过那个女子。”季沅扬唇轻笑,下颌微微扬起,几分倔强的高傲,“倒是也怨不得海明谦念念不忘,我也挺喜欢的。”
“姐姐……”
季柔不明白了,季沅这话……
“好了,不提这些没意思的。”季沅却转了话锋,“我也好不容易才有空出门一趟,我让你陪我来这儿是躲清静的,可不是让你来给我掰扯那些烦心事儿的。”
季柔让季沅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功夫话头就再也接不上了。
寺里的屋舍修得精致,连着花园都是处处透着不凡心思,最著盛名的便是后山那一片枫叶林,季柔和季沅信步闲逛着,便到了那林子里。
正值春日,枫叶林里的叶子都还是绿的,远远地看着只是觉得叶影重重层层叠叠,虽没什么大的意趣,可瞧着也是一样景致,只是不曾走多远,便见林中小憩的石桌前两个玄衣护卫守立,身后的石桌边上,则有一女子闲闲而坐,侧头懒懒地看着自己的婢女烹茶。阳光穿过枝叶打在她的身上,这满目的鲜嫩翠绿里,那一身紫色的衣裙艳丽得就似那怒放的花儿,遗世出尘,茕茕孑立。
“因兰姐姐……”季柔忍不住唤出声。
徐因兰闻声回过头来,那眸子漫不经心地微转一睨,然后就笑开了,“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季二姑娘还有季三姑娘。”
徐因兰笑着开口,却又忽然反应过来,掩了掩唇,道:“现在不该这么叫了,一个是赵家的夫人一个是海家的夫人了。”
“称什么都无妨,反正也不是初识。”季沅的唇角勾了勾,“在这后山逛地久了,徐夫子介不介意我姐妹二人同座?”
“当然不介意。”徐因兰伸手一引,“随便坐。”
这么一说,季沅便领着季柔在桌边坐下了,季柔看着徐因兰,三年前匆匆一面,她好像比当年更加灼目了,好像那盛开的紫红色蔷薇,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这么傻傻地盯着我看?”徐因兰也瞧见了季柔的目光,几分揶揄,“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
季柔连忙摇头,慌慌张张的模样又惹的徐因兰一笑,“季三姑娘怎么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儿,你今年都……都十八了吧?可是当娘了没有。”
季柔叫徐因兰说着,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还……还没有呢。”
“当娘也没什么好的,”徐因兰顺口便道,手中的团扇不紧不慢地摇动着,透出几分不羁,“生孩子的时候得多疼,不生也挺好的。”
啊?季柔眸中的波光微怔,让徐因兰这么离经叛道的一句话说的,好似连脸上的羞赧都僵住了。
只季沅倒是镇定,“徐夫子可还是与以前一眼,总是能说出两句惊世骇俗的话来,你瞧瞧,柔儿都给你吓住了。”
“还是那么不经事儿,”徐因兰轻笑,眉眼都是通透的了然,“显然这些年在婆家也是过得很不错。”
“那徐夫子呢,这些年过得可好。”季沅跟着便问上了。
“好。”徐因兰应着,干脆,却又带着几分慵懒,抬起眸来望了眼那漫山的枫林,“锦衣玉食,珠围翠绕,怎么能不好,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
季沅淡笑,“徐夫子好,就好了。”
不追根,不溯源,凡事都不问缘由,只听着徐因兰的亲口一声回答,便当这是真实了。
“你能不能别徐夫子徐夫子地唤我,当年我就觉得老气,你就是一直都不改,还是你妹妹乖巧会讨人喜欢。”
“你授我们姐妹琴艺,自然该称你一声夫子。”
“瞧瞧你这儿劲儿,迂腐。”徐因兰用团扇凌空狠狠点了点,“难怪不如你妹妹招人疼。”
茗烟袅袅,婢女端上煮好的茶水,季沅和季柔各捧了一盏,徐因兰只抿了一口,手中的团扇百无聊赖地转着。
“因兰姐姐一个人来这儿的?”季柔问。
“我都住这儿好几天了。”徐因兰捏着团扇,指尖轻轻一旋,那团扇便在手里打了个转,就似那走马灯。“不过今儿大概就得下山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