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25)
“阳县令。”赵谨克却先抬手,拦了县令的话头,“本官说了,今日之事凑巧途经平阳县,并未为了公事,参与堂审无非是因为孟姑娘所求顺手相助县令办案罢了,并非像插手县衙公事,阳县令无需介怀。”
“这么说,上官您……”
县令战战兢兢,又不敢确信,却见赵谨克点了点头,“还烦请阳县令好好善了此事,特别是那药盒中之物,当彻查。”
赵谨克说的是阿芙蓉。
“是,是,下官一定彻查!”县令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拱手着手重重点头。
“如此,那本官便告辞了,县令保重。”
语毕,赵谨克抬手一拱,便潇洒转身离去,就似来时清贵倜傥,甚至连官威都不曾显露。
县令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呼出一口冷气,却冷不防又叫人喝了一声:
“县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放把江老汉的儿子放了!”
是翠玲,上回在县衙碰了一鼻子灰,这回总算扬眉吐气,孟绣冷眼看那县令唯唯诺诺吩咐衙役放人,又给自作揖打躬说软话恳求她回去别再她爹孟刺史那儿打报告。
一声都懒得回应,转过头去,尚能瞧见赵谨克未走远的背影。
倒是……没那么草包。
作者有话要说:来一段环环相扣呀~~~~
第22章 成双成对
从县衙里头出来,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卖小孩玩意儿的挑货郎打着竹板儿从街上过去,担上的纸风车绚丽地晃眼。
有小孩儿追上来围着挑货郎,鼓着嘴吹上面的风车跑,笑声如铃。
“买一个?”
赵谨克刚在堂上断了那案子了结了此行的目的,心情甚好,拿了一个风车,笑晏晏递到季柔的眼前。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柔嘟了嘟嘴,却仍是欣喜收下,这样的东西只有小时候玩儿过,长大了再有人送到手中,只觉着别样的新鲜。
“怎么不是小孩子?”赵谨克淡笑,“我那三妹妹阿虞与你同岁,屋中可还摆满了布偶泥人的人,每回出个门儿都要从街上带两样小玩意儿回来。”
“但是我嫁人了呀。”季柔道,“母亲说,嫁了人就不再是孩子了。”
王氏说过,嫁到婆家没有人再会纵着她,让她学季沅的刚强,也要像姜姨娘那般的隐忍柔软。
总之,不可还当自己只有十四岁。
“那也是,反正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
他带着前世几十年的记忆,哪怕再给他十九岁少年的身体,可他的记忆却是改不了的,俯视而下,季柔今生今世在她的眼中都是小孩子。
“喏,”赵谨克朝前指了着一小摊上的泥偶娃娃,“就像那个娃娃,永远都这么小。”
“才不是,我才不要永远当小孩子。”季柔嘴里这么说着,人却很诚实地到那摊儿前,拿起赵谨克指的那尊泥偶娃娃捧在手里,端详:“这个可真好看。”
“当然好看了。”赵谨克也凑近了看,看得却是季柔的脸,“你瞧这白净的小脸,可不是像你吗?”
季柔侧头睨了他一眼,脸颊红红的,又再摊上寻了寻,找了一个男娃娃递到赵谨克的眼前,“那这个就像你,也是白白净净的。”
赵谨克睇了一眼娃娃,笑着点头,“是,是像我。”
“你瞧。”赵谨克将两个娃娃并排放在一起,“这俩娃娃正好配成一对,咱们也是一对,成双成对。”
成双成对。
季柔的脸颊绯红绯红,抿着唇将两个娃娃都拿进手里,“那我们就买回去好不好?”
“好,当然好,娘子都说了,自然是要照做的。”赵谨克伸手便付了钱,让商贩把两个娃娃包好装好。
季柔的眸光在摊子上剩下的娃娃里转来转去,忽然就扯了扯赵谨克的袖子。
“怎么?”赵谨克回头。
“再买两个好不好?”季柔低着头问。
“嗯?”赵谨克下意识疑问,季柔平常可不热这些东西。
“再买两个。”季柔伸手从摊上拿了两个更小号的娃娃,头低着几乎埋到胸口里去,声如蚊呢,“这样……这样才是一家人。”
有儿有女,福寿双全。
赵谨克的眸底微深,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姑娘羞赧地头也抬不起的模样,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姑娘攥着他的袖子羞红着脸轻声告诉他,她有了。
音容重叠,心如刀绞。
“好。”
一声应答,耗尽了所有力气,赵谨克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颤抖的嗓音,抬手抚上季柔的脖颈,忍住想要当街拥她进怀里的冲动,逼着自己眉眼如常,“一家人,都要齐。”
……
平阳县离青州城大约一日的光景,虽然案子结了,但赵谨克也不急于带着季柔启程回城,往茶楼里歇歇脚,再听听街边的说书摊子,早早便回了客栈里歇息。
倒是那个孟绣,案子结了也没闲着,盯着县令放人,又给人帮着找大夫,再抬回柳家沟,来来去去,折腾到夜里才回客栈,就见着赵谨克带着季柔在堂中用饭。
“这坛酒,是江老汉拖我转给你的。”
孟绣将一酒坛子捧上饭桌,“金银太俗,赵参军又是京城里来的,什么金山银山没有见过,恐怕搭上他那些田亩也不够看的,就奉上这坛子自家酿的酒当谢礼了,瞧瞧,这可是上好的陈酿,得是有五六年了吧。”
赵谨克的眉目淡漠,目不斜视,“那便多谢了。”
孟绣见惯了赵谨克的冷脸,也不气馁,道:“正好你在吃饭,打开喝两杯?”
赵谨克的水泼不进,继续漠然道:“我不喝酒。”
“咱们公子的确不喝酒,我替公子看看。”
赵谨克那里不应声,京九却是忍不住凑了上来,凑上来砸场子。
“我来瞧瞧。”京九拿了酒坛打开,一嗅,“酒香醇厚,得是六七月熟的高粱,还有那一年春留的杏花,南边来的上好的玉杏春啊。”
“孟姑娘,”京九封回了塞子,抚了抚坛底下的杏花印记,凉凉道:“这酒倒是勉强尚可,咱们京城的宅院里也是近两年才风行开来的。”
欺负谁没见识呢?
倒不是看不起乡下的土财主,只是江老汉家才吃了这么一桩伤筋动骨的大官司,家里的银钱也都给那江湖骗子的阿芙蓉榨干了,拿什么送谢礼?至多是给赵谨克下跪磕头罢了。没头没脑送什么酒?
“嘿嘿。”孟绣让京九揭穿了,也不害臊,继续同赵谨克堆着笑,道:“这骗田地的骗子是当场抓住了,可不是说这是一个连环套吗?卖江老汉阿芙蓉的江湖骗子可还没抓着,私下买卖阿芙蓉可是大罪,还有那县令,之前明明就是偏帮那两个骗子,肯定是收了好处了。”
“还有这么多事儿,赵参军你看……”
赵谨克伸手,给季柔盛了碗汤,“这鱼汤甚好,健脾和胃,可多喝两口。”
“看什么看?不看!”京九瞧赵谨克的反应,就意会了主子的心思,道:“案子是平阳县的案子,要抓人也是让那县令自己操心,断没有咱们公子纡尊降贵一直出力的道理,又不是咱们公子当县令。”
哪有州府的官儿巴巴往县里凑的道理,何况赵谨克虽行监察之事,其实也没有刑讯断狱坐堂之权,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正义之心?”孟绣不理会京九,继续看着赵谨克。
赵谨克叫看的烦,终于转头答了一句:“我一早就说过,此事与我无关,只是内子听那老汉可怜是以央我来此断个清白罢了,眼下冤情已白,余下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他来,只是因为季柔,并非他真热衷于断那些是非想要兼济什么天下。
他一早就说过,这天下兴亡是非黑白与他无关。
“你……”
孟绣语结,亏她咬着牙觍着脸来准备说好话,果然人还是那个人。
孟绣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再不能拉下脸来说什么,气哼哼转身走了。
……
翌日,赵谨克晨起准备启程回青州城,用早膳时,听得客栈旁人窃窃私语,昨夜里县衙大牢遭人劫狱,白日里刚拘进去的两个人犯跑了。
很好,鸡飞蛋打,线索全断。
孟绣听了气得吃不下早膳,赵谨克依旧冷静,带着季柔如常上了回程的马车。
如来时一样,线索全断没得好查了的孟绣亦垂头丧气地跟着一起回城,又是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