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纡便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
内阁之中在六部兼任尚书的便有几人,除了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没有入阁,其他四部尚书都是内阁的阁老在兼任,例如黎文希任的是吏部尚书,谈敬任的是兵部尚书,邱平任的是礼部尚书。
此时,黎文希的长子深陷科举舞弊案,没牵连到他,但有他的子侄在考场上,他也该避嫌。黎文希没来,代替他来的是陈阁老陈丛艺。陈丛艺查实跟赌场的事情无关,早已从科举舞弊案中抽身而出,此时便坐在九卿的位置上,做了主考官。
听了乔明渊的话,他心底泛起阵阵冷笑,面上却不显什么。
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黎睿安身上。
作为黎文希旁系子侄,虽说在科举舞弊案里没有找到作弊的实证,可这一次考试却是关键,黎睿安的成功与失败,跟黎家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丛艺作为黎文希一派的人,自然是希望黎睿安能写出锦绣文章,否则大家都要跟着倒霉。
但看着黎睿安抓头搔挠的样子,陈丛艺觉得,此事悬了!
他一直看着黎睿安,殊不知在他的眼皮盯着下,原本就忐忑的黎睿安更是坐立不安。黎睿安一边懊悔着,一边又惶恐着。他知道自己此次的会试成绩会关乎很多人的命运,知道自己考不上,写不出锦绣文章来,会让多少人倒了大霉。他恨不能回到过去,将那些他不屑一顾的书本多读几遍,又惶恐自己万一真的写不出来,会不会前脚出了贡院,后脚就横尸街上……
想得越多,脑袋越疼。
黎睿安的汗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落,一开始还能写些东西,到了后来,手抖得握不住笔。
他尚且如此,董志存和郑秋实可想而知。
他们三人之中,黎睿安读的书算是多的,那两个的水平也就比一般人强一些,要按照上次会试的成绩水平,两人还差得远。而且,论起亲疏远亲来,黎睿安是黎文希的侄儿,那董志存则是黎文希心爱小妾的兄弟,至于郑秋实……纯粹是老爹花钱,想给他砸个功名出来的。
要真落到最后一步,黎睿安保不住,更何况他们。
黎睿安好歹还写了些句子,董志存和郑秋实脑袋则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比起三人的窘迫和恐惧,乔明渊显得轻松很多。他吃了泡面又喝了水,睡了觉养了神,下午的时候开始写草稿。写完了四书题,他照旧又吃了热饭,等到掌灯时才开了台灯写作。
这时候林西澜已经写完了文章,谢赟在誊写,乔明渊没急着誊抄,他洗了把脸,关了台灯,将试卷放在睡袋里,钻进睡袋好好睡了一觉。
瞧着他大摇大摆的躺下来,九卿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这小子过得比他们好!
他们奉了皇帝的圣旨来做主考官,又是在这样敏.感的时节,一举一动无比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落下了把柄,提着心肝连合眼吃饭都没滋味。他倒好,吃嘛嘛香,睡得贼安逸。九卿心里叹气,最后,还是陆纡说:“太师上了年纪,当注意身体,没必要跟着我们在这里苦熬。既然有巡考,咱们且去休息吧。”
几人皆点头。
卫轻轩不耐烦跟他们周旋,起身径直离去。
主考官安排了考房休息,大家分批散去。留下大堂里的巡考和几个考生,夜幕降临,倒也并无什么大的乱子。只见夜色里星星点点,到处是学子们燃气的烛火。
这光似乎照亮了新的天地。
第335章 再中会元
当夜无话。
第二日起来乔明渊仍旧是先不慌不忙的吃了饭,之后才提笔写字。这一次他写的飞快,半点停顿都没有。等他写完,林西澜也搁置了笔墨。不过,跟乔明渊不同的是,林西澜是连夜写完的,他熬了一宿,终于写完后感到十分心安。
这一次的会试仍旧是考三场,每一场要考三天,不过,他们三人都无意在贡院里停留。
等到中午时分,乔明渊写完题目,林西澜便起身交了卷,率先出了贡院的大门。
他走后没多久,谢赟也交卷了。
连着考一晚上,他们两人大伤初愈,面色苍白得可怕,人也摇摇欲坠的。出了贡院的大门,金刀卫早有人侯着,将二人送到了住的地方。
又隔了小半个时辰,乔明渊也交了卷。
一个公堂六人同考,他们三人走后,九卿的目光全落在了黎睿安等人身上,这让三人更见着急,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不过,这些都跟乔明渊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回到住处,吃了饭,洗了个澡,就倒头睡觉,等待下一场考试。
就在贡院紧张的举行会试的时候,皇宫之中,天启帝再一次掀翻了桌子,他进来被科举舞弊案搞得十分暴躁,性子眼见着也越发的大,他将桌子拍得砰砰的响,脸色铁青:“好你一个黎文希,将朕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看看,你们都看看……”
他说着,将一份奏章摔在了跟前的几个大臣身上。
其中一人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名唤魏英章,他捡起了奏章,一目十行的看完,原来是温琦的认罪折子。温琦前几天挂在了刑部天牢,人都去阴曹地府报道去了,为何还上了一份认罪奏章?
魏英章不解。
天启帝冷笑就:“这是早前就送来的,朕给压了压,想着看三司还能查出个什么名堂来,再一并查处这些人。想不到朕还是低估了这些混蛋,朕的阁老个个都不简单。黎文希一力维护他自己的人也就罢了,谈敬也一个劲儿的给朕搅浑了一趟水。真是个个打得好主意!”
魏英章又看了一遍奏章,小心的道:“或许跟谈阁老没有关系呢?”
“怎么说?”天启帝一愣。
魏英章思虑着回答:“陛下,臣是这样想的,此次科举舞弊案牵连深广,别说是黎文希的人,就是谈敬那边也折损了人马,这等于是吃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谈阁老应不会这么干。”
“哼!”天启帝重重哼了一声。
朝廷上,谈敬和黎文希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二人为了能将对方拉下马来,不知道背地里使了多少手段,说谈敬没参与,他不信。
魏英章道:“臣觉得,许是有人想将局势搅得更乱,以便从中脱身。”
这个有人他没说得很清楚,但在座的哪一个心里没底呢?
天启帝情绪稍稍缓和,蹙眉思考他说的话。
魏英章道:“陛下,科举舞弊案如果还查下去,恐怕朝廷上要折损大半的人马,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就算没问题的,都能被弄成有问题,到时候人人自危,朝臣们心不安,对家国都不利,还望陛下三思。”
天启帝气的也是这个。
他作为国家君王,这个道理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就此偃旗息鼓,他又如何安心?
这些阁老们深深知道这一点,才能如此逼迫他,作为帝王,天启帝心里的憋屈别提有多深。只要想起那些人,他就犯恶心,这些时日都吃不下饭。
“朕拿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天启帝喃喃的问。
这个问题,在座的没一个能回答的上来,他们虽说都是天启帝的谋臣,可谋臣与谋臣之间也有区别,他们都在翰林院、中书这些闲散文职,比不得内阁阁老们手握重拳,有心无力。
天启帝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庞,眼前人个个都忠心于他,不像那些内阁的人衷心于权力,对天启帝来说,他最为放心这些人。但要将这些人放到权力核心上去,他又担心很快就没了……内阁那些人的手段,他从小看到大,心里是存了忌惮的。
要是能有一批心腹,能插入到权力中心去,就再好不过了!
天启帝目光幽深。
他的手放在龙椅上,一下一下的瞧着龙椅,一时间,思绪就飘远了。
大臣们也不敢打扰他,任由他发了好一阵的呆,许久,才见天启帝裂开唇笑了笑,脸上染上了片刻的得意,之后被掩藏了下去。
“黎文希告病几日了?”他问。
魏英章回答:“回避下,黎阁老已经称病七日了。”
“他那侄儿在贡院考得如何?”天启帝再问。
魏英章抿唇一笑:“金刀卫说,上跳下窜,跳梁小丑。”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