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权相做夫君(352)

他一人之声,对抗不了千百人之声。

“若圣驾在此,先杖打三十没问题。没见到陛下,谁都不许动他分毫!”

有人激愤的打呼。

呼声一呼百应:“对,不能打!”

“谁要在这时候动他,谁就是帮凶!”

“想死无对证?有我们在,我们不许!”

乔明渊已趴在地上,听得身后阵阵声援,平静了许久的心再起波澜。宋鉴被围观的人唬住,暂时不敢动他,他趴了一阵子便又爬起来,回身向广场上的人做了个礼,以示感谢。

“那举人,你有什么冤屈,不如先说给大家听听。我们听了之后,要真是天大的冤屈,哪怕拼着这条性命不要,我们也会替你敲登闻鼓,定要陛下知晓不可!他能打死你,还能杀尽天下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成?”见他肯回身搭理,便有人又喊。

乔明渊一震。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独行人,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同他一般跳动的心。

说?

还是不说?

略一犹豫,宋鉴便冷笑:“告御状,敲登闻鼓,你既然知道后果就该承担,煽动旁人替你出头,你这等人品不见得多高尚。今日这事儿,乃是我按照律法办事,就是告到圣驾跟前我也不惧你。三十廷杖你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他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别停手,先打了再说。

行刑官听令按住乔明渊,扬起了手中的棍棒,竟是不敢外围那些百姓学子如何叫嚣,非要先打了这举人再说。

“明渊——”

慕绾绾见状喊了一声,险些晕过去。天旋地转中,有人托住了她的手臂,她泪眼朦胧的回头,却是林则惜。他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慕绾绾身边,方才那几句带头的话也是他喊出来的。他生怕慕绾绾摔倒,此时满是担忧,同时手握得很紧,眼睛看着乔明渊的方向,牙齿深深咬进了下唇。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午门之中有人快步跑了出来,同时大喊:“住手——”

宋鉴见了此人,脸色陡然一变。

行刑官也不敢再蛮横的打下去,收了棍棒,乖巧的立在一边。

来人却是天启帝跟前的大太监德安。

他年近五十,跑这一段路跑得气喘吁吁,白生生的老脸上甚至还带着汗水。在他身后,跟着方才姚令见过的那个内监,此时那内监忐忑不安的跟着德安,诚惶诚恐不敢多说一个字。在两人身后,姚令神色肃穆,跟在一步开外看着。

宋鉴上前见礼,目光立即落在姚令身上。

姚令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跟在德安身后的内监。

两人眼神打了个照面交流,便各自散开,速度快、痕迹浅,谁都没瞧见。姚令走过来,经过其中一个禁军跟前,便吩咐道:“你去一趟安定侯府,将此事说给阁老。”

禁军悄然退出,快步去了。

姚令见状,便也没再继续管这些,他跟在德安身后,走向了乔明渊。

乔明渊见来人一身宫服,又得宋鉴如此小心谨慎的对待,便知道来人身份不低。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恭敬有礼的行了个礼。

德安喘过一口气来,横了身后跟着的内监一眼:“办点事情都办不好,磨磨蹭蹭险些误了陛下的大事!”

训了人,他又转向乔明渊:“那举人,你有何冤屈,为何要敲登闻鼓?”

乔明渊吃不准他身份,犹豫了片刻,他又道:“我乃陛下跟前近臣,今领总管一职,是陛下吩咐我来看看,登闻鼓已有百年不曾响过,此事陛下极为关心,怕你有天大冤屈,又怕旁人为难于你。你若有什么话说,可在我跟前直言,你跟我说的话,我必原样转呈陛下!陛下乃圣明君主,日理万机,若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受那三十廷杖也不冤枉!”

第325章 举人声援

德安的话如同一剂定心丸,乔明渊目光微闪,心中明白了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听说是天子近臣出来了,便拼了命的怂恿乔明渊赶紧说,没吭声的举人们目光灼灼,俱是期待的盯着这一幕。

同是赴考举人,乔明渊的冤情似乎就是他们的冤情,若真是跟科考有关,对落第的人都是好事。

一时间,催促声四起。

乔明渊不再犹豫,他下定了决心,整理衣冠再拜谢德安,又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三拜九叩之礼,这是跪谢天子的礼仪。行了礼后,他才郑重的开口:“我皇圣恩,仁慈英敏,学生乔明渊,乃岳西省平遥府易县人士,天启五年二月,得县试案首,四月入府试,再摘得头名;八月院试,一鼓作气,再得一案首,过了童生试,小得名气。天启六年,赶赴洛平府参加乡试,承蒙学政赏识,提为乡试头名解元。天启六年本该如今参加会试,无奈家中祖父病逝,接着祖母病故,无奈举家守孝。天启八年,同窗在京城大婚,学生携带家眷入京……”

“恰逢陛下喜得嫡子,普天同庆,天启八年年底定恩科,天启九年,学生赴贡院,参加会试。会场上一有衙役恶意泼水,二有茅房坏我气运,三有歹人偷我名卷,俱被学生一一躲过。上天庇佑,会试顺利,没想到——”

“学生本是会元之才,却造人半路拦截,偷天换日。偷我试卷冠以他人姓名,还要害我老父妻儿性命,暗夜杀人,险被灭口。”

随着乔明渊开口,广场上皆是安静,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的话。

众考生却已是惊诧不已。

瞧着乔明渊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竟已在四年前就拿下了童生试小三元,又在乡试中夺得解元,那就等于是四元在手。

算算年纪,他十六岁就成了童生?

若非天降奇才,便是有大智慧大聪明的人!

这种人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很多人终其一生能得其中成就,都是寒窗苦读的结果。

光是听着乔明渊诉说,便有人露出震惊赞叹之色。

可听着听着,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且不说乔明渊在风光最盛的时候遇到守孝,错过了五元及第,就光他说出来的话,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变色,包括那位常年伺候在圣驾跟前的德安大总管。

乔明渊还说:

“学生不过一介布衣,出身畏寒,祖上往上数五代都是务农,一无身家背景,二无滔天权势可依,三无庇护保佑,贼人窃我文章、谋我性命,学生无计可施,万般无奈。我老父身体残疾,全靠假腿行走;我妻几经生死,好不容易与我结为夫妻;我儿年方十个月,咿呀学语何其无辜。学生不畏生死,为求妻儿活命,斗胆敲响登闻鼓,将我的冤屈呈明陛下。”

“求陛下怜悯,为我做主!”

他说完,再度叩倒在,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泛红。

德安脸色大变:“乔举人,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

乔明渊直起腰来:“既已敲响登闻鼓,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学生怎会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德安往前走了一小步:“你可有证据?”

“是啊,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会员之才?”身侧,宋鉴亦是冷笑:“来赴考的十个有八个都觉得自己是会元之才,那些踌躇满志的,可没几个榜上有名。”

这话是极为尖锐,人群里有人发出了嗤笑声。

话糙理不糙,倒有不少举人也是这样想的,读书人谁都不会服气谁,尤其是没考上的。

不过,有人笑,也有人没笑。

广场外的举人们大多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明渊的背影,年少成名的人实在太多,这乔明渊的确也有些名气,更何况,落榜的人更愿意相信其中有猫腻。

若连中四元的人都考不到榜上去,那榜上的人得是多惊天动地的才华,才足以说服所有人?

“学生当然有证据,”乔明渊抬起头,目光看着德安,也扫过宋鉴和姚令:“落第之后,学生观看名榜和闱墨,发现会元黎睿安的文章与学生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学生满心不解,约了几位好友一同到文科馆去查阅考卷。学生发现,学生的考卷朱卷和墨卷对不上,朱卷上的姓名和籍贯都写的是学生的,可文章跟墨卷完全不一样。”

随着这几句话,广场中,人群的声音彻底的湮灭了下去。

宋鉴呵斥:“休得胡言,考卷经礼部封存,怎么可能不一样?”

乔明渊没回答他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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