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家姐妹还真够恶毒的,这话扎人心窝子。”
“可不?我走的时候瞅着谢小姐要哭,还劝了她几句,可惜不敢说太多,就怕给人难堪。”
“嗯,你做得对,日子是人过的,她太软弱别人也愿意欺负她,没法子的。再说怎么都无妨,明日她上了花轿,跟谢家那些姑娘什么关系都没。”
“我就怕她因此跟秋池生了隔阂。”
“要生隔阂早生了,这些话肯定不是今天才说的。行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帮忙,有得你累一天的。”
沈秋池的婚礼办得简单,虽是看着规矩样样照办,到底家贫显得寒酸。乔明渊先前借着送拜礼给了一些银钱,沈秋池用上了,简单在小院子里操办了三桌,请好友及左邻右舍吃了一顿,拜天地也很简单,没特别张扬。他把钱都用在迎亲上,雇了弹唱他人热闹的上门去接的新娘子。谢老爷到底也疼女儿,不肯落女婿的颜面,估摸着补贴了一些,上门去迎亲的架势挺足。
沈家内外贴喜字喜联,挂着红灯笼红布绸,十分喜气洋洋的模样。
谢清秋拜完天地之后就坐在炕头上等着沈秋池,她从未来过沈家,闻着屋子里的味道有些古怪,不像她的闺房是香的,她不觉得意外。
来之前就想到了,沈家日子清贫,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过富贵生活了。
她静静坐在炕边,耳边能听见外面小院里传来男人们喝酒谈天和女人们说话的声音,不觉一阵恍惚。她刚想喊丫头去外面跟姑爷说别喝太多,张了张嘴才想起,谢老爷怕落女婿的颜面,没让她带陪嫁丫头过来,只带了个促使婆子跟着来帮她料理家务。
正想着,听见了推门声,接着有脚步声响起,在她跟前停下。
炕头的小凳子上放上一个碗,里面放着一只鸡腿,还有一些素菜,大半碗黄澄的鸡汤,还有一只小碗里装着一碗米饭,搁了双筷子。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外头有客,我还要陪一会儿。你早上起来就没吃饭,快吃一些,别饿着,要是觉得累就躺一会儿,无聊的话我让二妹进来陪你说话。”
是沈秋池。
“你就这么进来了,别人看见要笑话你的。”谢清秋听出是他,脸涨红得仿佛要滴血,嗫嚅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
沈秋池轻笑:“大老爷们谁怕被人笑,再说,送碗饭来而已,谁会笑我!好啦,你快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说完他就准备出去。
谢清秋坐了片刻,闻着鸡汤挺香,却不敢动筷子。她想起出门的时候娘叮嘱的,一定要等到姑爷来掀盖头,否则怕惹姑爷不高兴。这会儿腹中饿得厉害,又不好自己掀开坏了礼数,听着他脚步声要走忙喊了一声:“那,那你先掀了盖头,不然我自己来,不吉利的。”
“好。”沈秋池嗯了一声,上前来用喜秤挑了盖头。
盛装打扮的新娘子脸颊绯红,一双眼睛秋水潋滟,登时惊艳了小屋,惊艳了挑盖头的人。
沈秋池默不作声的站了半晌。
谢清秋自他挑起盖头就不敢抬眼,等了半晌都没见着动静,疑惑的挑起眉眼,还没完全看到沈秋池的脸,忽有黑影袭来,在她脸上重重吻了一下。
“等我回来。”
沈秋池亲完就飞快的退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瞧着耳朵根都红透了。
谢清秋给他亲得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捂脸。沈秋池给她关了房门,那鸡汤的香味还在,她端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还是烫的,一路暖和到心里去,她不知不觉的扬起了唇角:“傻子……”
外面的吵闹声一直到入夜才散的。
沈秋池的好友四人,这会儿俱都在京城,他高兴得不得了,却还惦记着今夜洞房花烛,想着方才惊鸿一瞥的惊艳美人,怕喝醉了什么都干不成,酒只喝了三分满。
乔明渊帮着拦了拦敬酒的,他没醉,乔明渊喝醉了。
林则惜也喝醉了,嚷嚷着说他也要加把力,争取明年这个时候也洞房花烛,享受一番人间美事,惹得众人发笑。
等客人们都走了,沈秋池才回新房,推开门,谢清秋已经换了日常衣衫,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发,窈窕的身姿硬着烛光,别样动人……
沈秋池这边花好月圆,慕绾绾今夜可糟了大罪。乔松岳陪沈父喝了一些酒,虽说没醉,却也顾不上别人。沈家人托了人将乔明渊和林则惜送回院子,林则惜倒床呼呼大睡,乔明渊睡不着。他喝了酒,睡着了还好,睡不着的时候话就极多,拉着慕绾绾的手一直闲聊。
慕绾绾怕他吵醒了福宝,瞪了他好多眼,瞪着瞪着还让他来了兴致,非要胡闹一场。
福宝能认人之后,两人很少亲热,这一胡闹乔明渊就收不住,他用足了力气,慕绾绾怕发出声音来让福宝醒来,捂着嘴巴不肯叫,忍得极为辛苦。
好在他脑袋尚且还算清醒,完事后还知道打水来给慕绾绾擦身,弄干净了才上炕头抱着人睡觉。
慕绾绾越想越气,踹了他好几脚。
男人一身钢筋铁骨一般,她那一脚踹下去没伤到他哪里,反而将自己的大脚拇指揣伤了,险些错了位,自己揉了好半晌。
次日醒来还是疼,乔明渊还问她怎么伤的,又惹来她一阵眼刀子。
乔明渊摸摸鼻子,腆着脸凑上来问真的很疼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就张罗着要拿药酒来揉脚,又叫坐着别动,里里外外伺候得妥妥帖帖,权当是赎罪一般。
慕绾绾由着他忙碌,气却是消了的。
昨日喝醉了,他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下午的时候,乔明渊和林则惜商量着说要去寻个车队或南下的镖局跟着一道回府城。还在说话,那伢行的伙计来了,说是上次委托寻的商铺有着落了,问贵客要不要上门去看看地方。
乔家人跟着去看了,价格还算公道,已打算买下。等他们回来时,丁宝林急匆匆的来敲门:“你们恐怕暂时不能走了。”
第305章 开恩科
乔明渊和林则惜都问为什么。
丁宝林喝了口茶:“昨天中宫皇后生了,给陛下添了个儿子。这是陛下的皇嫡子,听说陛下疼得厉害,许是要开恩科。”
“开恩科?”乔明渊和林则惜皆是大吃一惊:“为了个刚出生的小儿子?”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之前就有过不少先例,朝中有大喜事开恩科,算是普天同庆,没大赦天下已是陛下让了步。”丁宝林说:“今日我去翰林院便听同僚说了一些,听着那意思是要开恩科,招举人到京城来参加会试,替朝廷再选一批人才。陛下这是要给嫡子铺路呢,等这些人选上来,谁不感激这位刚出世的嫡皇子?都是因他受益,总不能忘记了他去。”
“可如此一来,皇嫡子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乔明渊蹙眉。
“朝中复杂,说不准。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至于,我听说其他几个皇子都挺乐意的。”丁宝林撇撇嘴:“陛下要开恩科,就要多一批人入仕,若是用得好,他们党派之间安插人手、培养心腹也便利许多。”
乔明渊和林则惜俱是点头。
丁宝林道:“好啦,事情我说给你们听,你们别急着回府城,再等等看。最迟等皇嫡子满月,就会有圣旨颁下来。”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十月下旬时,天启帝果真颁布了圣旨,决定在明年二月开恩科,召举人赴京应考。
今年开的恩科有两科,一科是正科,即科举的考法;一科是专科,为朝廷选拔技术人员。专科定在来年三月,正科在二月十五开考。圣旨颁布下去之后,引起的轰动可以想见。天下读书人都轰动了,早一年开科,可以少一年蹉跎。明年恩科不中,还有后年的会试,多了次机会就是多一次的可能。圣旨传达到各省各地大概是在十一月,等进了冬月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举人开始往京城赶。
乔家人和林则惜因还在京城停留,便省了一次奔波,否则刚到府城,又得重新回京城,还不知人要掉几层皮。
乔明渊和林则惜都去信给了平遥府,告知那边的亲人情况,他们得等来年会试结束才能返还,让家里人别担心。
乔松柏他们也回了信,说那边有他们,让乔明渊安心备考。又跟慕绾绾汇报了一下最近的生意情况,海商那边还是很稳定,只说起谈益八月回来了一趟府城,在江上人家没见到慕绾绾人,许是回了京城之后会上门拜访他们,届时再见到谈益,提前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