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旁边插话:“奴婢瞧着那慕大夫医术了得,小姐自从醒来,陪着夫人说了这么半天话,一声都没咳嗽。”
她不提母女两都没发觉,提起来才发现还真是这样。
“嗓子还痒吗?不想咳嗽了吧?”谢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手还是冰凉冰凉的,她给握在掌心里暖着。
谢清秋还是摇头:“不痒。娘,我口干,想喝点温热的梅子汤。”
“好,好。”
谢夫人自打她生下来,还没见她这么鲜活的提要求,能提要求、想吃东西就是有所好转,谢夫人无所不从。
瞅着女儿喝上温热的梅子汤,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来那姑娘当真是不世名医,女儿的咳嗽十八年了哪个郎中都束手无策,那姑娘来一次就有明眼可见的效果。又想今日下午她不该失去信心轻慢了人家,但愿人家不计较这些,明日大夫再来,她绝不能再这样,定要好好待客才成。
她在谢清秋房里一直坐到天黑,喝了那梅子汤后,谢清秋不久又咳嗽了起来,不过不是像从前那样一阵挖心挖肺的咳,而是时不时的咳几声。
这已让人喜不自禁。
等女儿先吃了那颗粒的药,歇一个时辰又喝了黑黢黢的药汁,沉沉睡着后谢夫人才离开。
她回了主院便跟谢老爷说起这事,谢老爷也啧啧称奇。
他比夫人稳得住些:“她说明日还来,再等两天看看。以前也有过御医来,前两天效果不错,后面就不行。”
“你不希望女儿好?”谢夫人横他。
谢老爷讪讪道:“我是怕夫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总觉得她跟前面那些御医不一样,女儿在她手里兴许真的能活。”谢夫人说着话,眼里全是希望。
当夜谢家人怀着复杂心情睡下,慕绾绾却觉得再寻常不过。在她看来,谢清秋病得还没当初丁老夫人重,丁老夫人足足医了小半年才见好,谢清秋的病也就是十天左右能痊愈,之后锻炼身体加好好调养,恢复起来慢一些,却不会要人命。
她进了家门就将谢清秋忘了,寻着声音去找儿子。
福宝大半天不见她,听到她的声音立即不依不饶的从他阿爷怀里蹦起来,伸出小手想要娘抱。
慕绾绾瞅着他心都要化掉,忙大步上前将儿子接了过去。
乔松岳笑道:“福宝可想你了,打睡醒来就一直瞅着门口看。”
“闹没闹人?”慕绾绾担心他见不到人会哭。
“这倒没有,明渊熬了米汤来喂,又吃了些细米糊糊,哄着他玩了一会儿,他就是时不时看看门口。”乔松岳说。
慕绾绾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在谢家她可挂心福宝,就怕他睡醒了找不到娘要哭闹,这会儿见儿子笑得口水滴答,她便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咱们福宝是个懂事的娃,是个乖孩子。”
福宝听懂了,他娘在夸他呢,他笑得眼睛都快成了一条缝儿。
“明渊呢?”
“在灶房做晚饭,则惜跟他一起,给他添柴火打下手,你别去了。福宝想你想了大半天,你陪他玩一会儿。”
乔松岳吩咐她。
慕绾绾也没抢着要去灶房,她抱了福宝在椅子上坐下,陪着玩他爹刚给买的拨浪鼓。小家伙玩着玩着伸手去抓,慕绾绾饶到一边,他又看过去想拿,拿不到就扯着娘的袖子眨巴眨巴的看着。
乔明渊做好了饭端来,大家围坐吃饭,才问今天去谢府顺不顺利。
“看病治病都差不多,谢小姐的身体比我想的要好一些,成婚前应会好转的。”慕绾绾道。
林则惜停了停筷子:“我这两天在京城闲逛,偶尔听了几耳朵,外面都传谢家小姐快病死了,说秋池就是想靠着谢小姐上位。咱们跟秋池知根知底,他压根不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听了这些话当真把我给气个半死。要是谢小姐能好起来,我看外人还怎么说闲话。”
“门第之差,免不得的。”乔明渊说。
林则惜用眼神疑惑的问他怎么看。
他道:“你当林小姐好了之后旁人就不说闲话了?那时候他们又会说秋池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白捡了个好媳妇。”
“指不定还说他攀交富贵娶的谢小姐,打算等人死了再续个弦,结果人没死,主意都落空。再难听些,说他以后都得守着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要多糟心。”
“怎么什么都是他们在说?”林则惜生气。
乔明渊好笑:“嘴巴长在人身上,人家要怎么说还能管得住?再说,你急也没用,我都能想到的事情秋池能想不到?他既然想到了还是要娶谢小姐,就说明早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咱们急也急不来。”
第303章 活着
第二日一早,慕绾绾又去了一趟谢家。
这一次谢家客气了很多,马车早早就等在乔家门口,还是昨天领慕绾绾过去的丫鬟候着,殷勤的帮着拎了药箱,搀扶慕绾绾上马车。
进了谢家,谢夫人等在二进门处,一路陪慕绾绾说话。
慕绾绾见他们形容,料想是昨天回去之后谢清秋有所好转,谢家这是信了她的医术了。她仍旧是不卑不亢,也没见多欢喜,对谢夫人恭敬有礼,问起昨天谢清秋的病情有没有反复,睡眠如何,早上起来精神怎样,有没有用早饭等。
谢夫人一一回答,不敢说半句假话。
进了谢清秋的闺房,她正坐在桌边喝清粥,身上披着薄披风,瞅着气色仍旧是差,精神头却比昨天好些。
“慕姑娘来了。”来了人,她便没再继续用膳,让丫头收走。
慕绾绾摆摆手:“不妨事,空腹不好输液,你再吃一点。另一只手伸出手,我把把脉,顺便量一下体温,我听听心肺如何。”
“输液?体温?”谢清秋满目茫然。
昨天守着她的丫鬟道:“是慕大夫治病的法子吧,昨儿奴婢见过。”
谢清秋还是疑惑,不过却顺从的伸了手出来,慕绾绾说空腹不好,她就继续喝完手边那碗粥,之后不肯再添一些,让丫鬟收走,又净了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看慕绾绾诊脉。
慕绾绾摸了一会儿脉象,什么都没说,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让她放到腋下去,之后是听诊器,说了声得罪,便放到谢清秋的胸口处听了起来。谢清秋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看病方式,量体温时听说要放到腋下已羞红了脸颊,待慕绾绾用上听诊器,那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觉得羞死人了,哪怕对方也是女子,那位置给人碰到还是觉得尴尬。
谢夫人在旁边瞅着女儿害臊,顾不得给她解围,她一双眼睛全落在慕绾绾身上,盼着她说一句好转了,见对方神色认真,耳朵里塞着东西,憋着一句都不敢问。
好不容易慕绾绾放下听诊器,又看了体温表,她赶紧说:“怎么样?”
“还成。”慕绾绾没给什么准确答复,她道:“昨天输了液,肺里的炎症好些了,已经不再发烧。再输今天明天,大概就能止咳。”
谢夫人松了口气。
京城九月的天已经挺冷,这屋里开了窗户后就用上了炭盆,倒也不觉得难受。
慕绾绾拿出调配好的药,跟昨天一般挂上了围钩,示意谢小姐睡下。
昨天是昏迷不醒,谢清秋什么都不知道,今儿这会儿精神头还挺好,她颇为忐忑,看着慕绾绾拿那根针抖了抖,开始用橡皮筋捆绑她的手腕,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神色紧绷。慕绾绾觉察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别怕,不疼。”
谢清秋不信,等她扎进去时还是闭上了眼睛。
只略微刺痛了一下,之后没什么感觉,便听见慕绾绾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忙低头去看手腕,那根针已经进去,透明的液体顺着管道往她的身体里流淌,有点冰凉,却不疼痛。她好奇的想抬头去看,慕绾绾压住了她的动作:“不能乱动,否则动了针头得重新扎。”
这话吓得谢小姐赶紧保持好姿势。
谢夫人在一旁瞧着还觉得疼,问女儿怎样,谢小姐说还成,慕姑娘没骗人,不难受,她还是放不下心,攥着手帕坐在床边守着。
慕绾绾去配第二瓶药水,问丫头开窗户通风多久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窗户关掉。丫头照做后,又问慕绾绾那香囊能用多久,需不需要更换。慕绾绾摇头,说那个可以用很久,一个月没问题的,只要不沾水就可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