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炽没多想,抄起他腿弯,轻巧的把齐宥抱到怀里,大步朝偏殿走去。
“陛……陛下……”齐宥紧张得登时不知手该放哪儿,无措道:“您不必如此,臣自己也是可以的。”
“可以让伤更严重?”雍炽凝眉,俯瞰怀里的齐宥气呼呼道:“莫乱动,朕可不愿沾上你的血。”
嘴上这般说,去往偏殿的脚步却走得飞快。
齐宥默默闭嘴,任由雍炽抱着他走向偏殿。
即使被暴君以这般姿势抱在怀里,齐宥也察觉不出丝毫亲密,雍炽双眉冷蹙,凤眸微眯,宽厚结实的胸膛裹在近在眼前的黑金龙袍里,给人说不出的威压之感,齐宥全身皮肉不自觉的紧绷。
“说说。”雍炽把他放在床上,居高临下问:“怎么受得伤?”
听他这般冷淡的逼问,齐宥心头反而涌上委屈:“今日逢五,臣只是遵旨行事而已,那衣裳本就容易磨破皮肉,陛下既然心疼臣,不如免了臣日后逢五的请安。”
雍炽冷笑,齐宥倒是敏锐,竟妄想用他的一丝怜惜从此摆脱他。
“谁说朕怜惜你。”雍炽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平日里也该多穿几次,适应一番,想必也不会弄到今日这番惨烈局面。”
“……”
和暴君没什么可谈,齐宥咬咬唇,不想反驳。
伤口不便让太医处理,冯太监叫来念恩,他曾给太医打过下手,会处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念恩撩起衣衫,轻轻往齐宥磨破的大腿上涂药,皮肉翻卷血迹渗出,被莹润的肤色一衬,也有几分骇人。
齐宥咬唇,疼不过了才软软呻吟一声,和小奶猫轻叫似的。配上汗津津的小脸,倒是挺招人疼。
雍炽面无表情的站在床侧,瞥一眼那雪白无暇的皮肤,又看看那肿起渗血的伤口,心里发赌,闷着头自己生气。
等人都退下,雍炽终于憋不住,冷冷开口:“那衣裳以后也不必穿了。”
此言一出,雍炽脸色又阴沉几分,他向来令出如山,这次却被齐宥几声呻吟扰得心烦意乱,朝令夕改!
雍炽皱皱眉,说不出的烦闷。
齐宥苍白的小脸却闪过喜色:“谢陛下!”
哼!雍炽看到齐宥喜滋滋的模样,忍不住恶声恶气的补充:“等日后你进宫侍奉朕了再穿不迟!”
本就是贪图他身子,怎能因为他娇气就束手束脚?雍炽才不愿放过那般良辰美景。
齐宥缩缩脖子:“……”
谁知道日后还要多久,总之当下躲过一劫,齐宥还是止不住的喜形于色。
“齐小公子皮肉细嫩,穿个朕喜欢的衣裳都能磨破双腿,又如何承受朕的恩泽?”雍炽想起自己看的小话本,凶巴巴的给齐宥敲警钟:“你这般娇气怕痛,进宫后定要吃苦头,到时候不要指望朕再怜惜你!”
雍炽默默在心底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怜惜收回旨意,也是最后一次!即便齐宥在床上哭着求饶,他也不会有片刻停顿!
齐宥上完药趴在枕上,一听他说到日后入宫便怕,忙装作痛得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模样,闭着眼哼哼唧唧。
装着装着不自觉地睡过去,再一醒来,天光大亮。
齐宥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便看到窗外两道模糊的宫女身影走过,压低的议论声随即传来。
“齐家公子竟是好手段,用受伤博得陛下怜惜,倒是让陛下守他好久。”
“一个解闷子的玩意儿罢了,你也不必放心上。”
“我哪里有放心上,只是惊讶国子监的学生怎会生出般龌龊心思,书都白念了……”
齐宥屏住呼吸,默然半晌,掀被起身,匆匆套好衣裳。
看到念恩进来,齐宥问:“陛下呢?”
“陛下去开朝会,还要和大臣们议事,想必过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七日后国子监要举办祭孔大典,我要回去做些准备事宜,不便在此地久留了。”齐宥想了想道:“陛下也知此事,想必也正为此事忙碌。”
念恩知晓皇帝也没有强迫留齐宥的意思,因此用和缓的语气道:“公子何不在台中用了早膳?”
齐宥轻咳一声,满脸真诚:“陛下不在,我一个人吃也没滋味,改日吧。”
念恩:“……”
雍炽议事回来,随意道:“齐家那位呢?”
宫人忙躬身道:“公子起身后连早膳也未用,匆匆离台回府了。”
雍炽抿唇:“连早膳也未用?”
“是,公子说几日后便是祭孔大典,他不敢怠慢,因此特地回府准备。”
雍炽面色阴沉,祭孔大典……一个离世几百年的人还能比侍奉眼前的君王更重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阿宥:默默看老攻真香
最近三次元忙成狗,不能保证小暴君日更啦,一般会隔日更或者三日更~
再次谢谢小可爱们~
第18章 大典
国朝注重礼仪,朝廷盛典向来不少,但只有一个祭孔大典能和国子监扯上关系,全监上下自然极为重视。
今日本是休沐,但为加紧排练,全监师生还是被叫来国子监走场子。
祭孔大典大致分为奠帛、祝文、祭祀三大步,大多数国子监学生都是典礼的背景板,只需要排好队形,按照唱和行礼便好。
排练半个时辰后,大家都坐在树荫处的台阶上歇息,只见崔銮从司正房里出来,脸色阴沉的沿着长廊往这边走。
贺珥小声在齐宥耳畔道:“他本是要当着陛下的面儿,给先师念祝文的人,结果似乎上头另有人选,把他换掉了。”
齐宥抬眸:“崔銮是咱们这几次旬考最出挑的人,祝文自然该让他念。”
念祝文差不多相当于国旗下讲话,能给国旗讲话的都是各班的好学生,按照国子监惯例,祭孔大典上的祝文按例由下回科考最有希望夺魁的人来念,崔銮文章向来写得好,念这祝文当之无愧。
贺珥摇摇头:“谁知司正是什么意思?也许是看他已参加过两次春闱却未中第,不愿用他吧。”
齐宥:“……”
复读生已经够艰辛了,能不能别搞歧视。
贺珥又悄声道:“这样也好,谁知陛下那日心情如何,他不去读那祝文,虽不能出风头,却也安稳……”
正说着,崔銮已走到他们面前,狠狠剜齐宥一眼道:“祭酒和司正找你!”
齐宥不敢怠慢,忙走到先生们的值房,祭酒见了他便笑道:“齐宥,你好大的面子,蒋司正见你年少有才,特来举荐你诵读祝文,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陛下也会来,你在他面前混个脸熟,日后殿试也能顺利几分。”
蒋司正休养过来,见到齐宥,也阴阳怪气的赔笑道:“齐宥,你也不必报答我什么,只要日后好好侍奉陛下便是了。”
齐宥:“……”
浑浑噩噩的走出祭酒房,齐宥简直欲哭无泪,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愿当着同窗的面和暴君有任何交集,他若诵读祝文,雍炽再心血来潮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他也没脸在国子监呆下去了……
蒋司正望着齐宥的背影冷哼一声,他已经着人调查,知晓那日的鬼把戏是怎么回事儿,又羞又怒,本想直接给齐宥难堪,忽又想起皇帝对齐家向来不满,祭孔大典将至,若让齐家小公子在皇帝面前多露脸几次……
自己不用多说什么,陛下就不会让他好过。
齐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祝文,这祝文由祭酒亲自编撰,文采斐然,读起来也不是一般的拗口。
齐宥站在廊檐下默念几遍,熟悉文风句法。崔銮则始终在一旁瞪他,满脸怨恨。
齐宥恨不能把这一纸祝文拍在他脸上。
真以为他这个背诗苦手很想出这个风头吗?
即使不情不愿,齐宥也极为用心的准备祭孔一事,回家路上都在马车里背诵,简直如同高考背古诗词般分秒必争。
祭孔大典那日,京城天空澄蓝如洗,国子监生皆身着长衫,侍立在重檐九脊的国子监正门前,等候皇帝的到来。
辰时方至,雍炽乘辇车驾临国子监,他身着黑金盘龙袍,迎着碎金般的阳光缓缓拾阶而上,神色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国子监众人战战兢兢跪俯在地,齐宥低着头,只看到皇帝绣有蟠龙的衣角从眼前闪过。
祀礼舞之后,蒋司正高声道:“赫赫儒祖,至贤至圣,广施教化,君子之风,国子监生献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