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怀疑,应该说镇国侯在元帝心里就是一根刺,可是,这话王展鹏能直接和同僚说,和继后说,却万万不能和太子说。
无他,太子一旦知道,指不定要出什么昏招呢?
毕竟,王展鹏心里明白,元帝不待见镇国侯,却又相信岳氏对大夏,对百姓的忠心。
唉。
“舅舅?舅舅——”
“老臣在想,殿下您在御书房,其实也并非说是不同意六部提前准备战事,只是,合理怀疑镇国侯的用意,这一点,其实是没错的。”
太子一听这话,就高兴起来了,“舅舅也觉得我没错?”
“是的,殿下没错。”只是有点蠢罢了,上眼药都不会挑时候。
王展鹏愁的只能在心里叹气,面上还要细细的给他继续分析西北如今的局势,谈到若是起战乱后,提前准备军资援军的好处云云。
相较于王展鹏的劳心劳力,无论是三皇子的幕僚,还是四皇子的幕僚,就轻松多了,甚至三皇子的幕僚压根就没有被接到自家主子的召唤,他们还在兢兢业业的为几日后的事情,做万全准备。
同样,在准备的还有穆盺。
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琢磨赚钱,人都躺在床上了,穆盺反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好好安排人手。
毕竟,大婚当日人来人往,自己府中老兵们虽然各个都有点防身本事,但问题是,都是大老粗。
自家妹妹那边,是断不好安排的。
至于九妹,这丫头机灵的,但是战斗力不行啊,万一出个万一……
穆盺眉头一蹙,正想着,突然听到“咄”地一声响传来,她倏地坐起,而后就见着屏风上面插着一把飞镖,飞镖下的是一张纸条。
穆盺怀疑了片刻,上前几步谨慎的取下飞镖一看,立马给气笑了。
三皇子想要在大婚当日,占自家妹妹的便宜?说要以不小心喝多了走错了院子为借口,这特么的莫不是觉得她将军府的院子是那么好走错的?
呵!
呵呵!
找死!
穆盺眸光一寒,手中内劲催动,下一秒纸条化为齑粉。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尤其是这两天,可谓是转瞬即逝。
新得一天来临。
而这一天,对所有人,无论是有心人,还是长安的大部分吃瓜群众而言,都是不同的。
无他!
大夏最美的瑶光郡主,要嫁人了!
“看到没,那可都是瑶光郡主的嫁妆,从一刻钟就开始往外抬了,这还没抬完。”
“这算什么?昨儿个陛下和皇后可还有赏赐呢,现在抬的都是些不重要的,等最后,最后咱们看到的金灿灿的箱子啊,那都是圣上和娘娘赏赐的!”
“我娶的媳妇要是能瑶光郡主的一箱子嫁妆,我就满足喽。”
“哈哈哈哈,老李,你连聘礼都拿不出来,还想娶婆娘?我看你是在做梦吧!”
“……”
围观的长安百姓,就一箱又一箱的嫁妆,感慨万千,而别说路过见过这一幕的三位公主,就是今儿个特意过来卖面子情的太子侧妃和四皇子妃,心里也都酸的厉害。
王家有没有钱?
有啊!
太子侧妃因为受宠,嫁妆也有不少,但是这年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而压根其实就算得上没得比的四皇子妃,眼睛都直接瞧红了,以至于哪怕脑子里还记得四皇子对自己的嘱咐,可是在见着三位公主你一句我一句说酸话的时候,竟还是没忍住,附和了两句。
太子侧妃虽然意思的开口拦了下,可是瞧着瑶光郡主那铜镜中盛开的愈发绚烂的容颜,想到自己如今因为喝了太多求子药而苍老的脸,心里也跟着不舒服了。
不过好在不舒服归不舒服,反正她是决计不敢让瑶光郡主不痛快的,她可不想死。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观。
长孙墨一开始对于所谓的添妆是拒绝的,奈何礼部的老头子油盐不进,外加灵宝说是平白得东西,为何不要?
既然平白得人好东西,那今儿个这些人嘴上不把门的错,他也就大度的不计较便是。
谁让他心情好呢?
长孙墨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了花轿,他甚至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过心血来潮的想要细查的穆芮,会在这个时候,得到这般结果,猝不及防地就这么打破他两世所笃信之事。
他耳边听着灵宝低声说着才探查到的消息,眼底好似氤氲出一团漩涡,深邃噬人。
末了。
长孙墨问:“确定属实?”
“有九成确定。”灵宝说话间,小心翼翼窥探了自家主子那张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神情,补充道,“而且昨晚为了确定,有女兵营的人进了紫藤院,从小书房中,找到好几幅……您的画像。”
“……还有呢?”
“还有、还有情诗……字迹、字迹与您给我们的那张信笺对比后,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
好一个同一个人!
“砰!”地一声,长孙墨一拳头落在小几上,连带着整个轿子都跟着晃了晃,好在今日抬轿子的都是自己人,否则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阵仗呢。
灵宝咽了咽口水,心中竟也生出几分后怕来,他侧耳听了听外面传来的唢呐锣鼓声,好半晌才轻声问,“主子,既然……都是……误会,那这婚事?”
长孙墨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汹涌而上的暴虐和戾气,许久后,才似自言自语一般,吐出一句话来。
“她,可真让吾刮目相看啊。”刮目相看到,他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灵宝自是猜到自家主子这话中的“她”,特指的是谁,毕竟,谁又能想到,穆芮这瞧着有点傻的姑娘,竟然……做了那么多讨好自家主子的事情呢?
偏偏还每一件事,都用的是她兄长的名义。
这事儿往正常方向来想,穆芮是想让她哥和自家主子结秦晋之好,继而给她自己带来好处。
因为有个郡主做嫂子,日后怎么着也能名正言顺的踏入贵人圈,从而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不是?
可是。
穆芮像是这么“心有大志”的姑娘吗?
灵宝从调查到的情报来看,这姑娘不仅没有大志,瞧着好像连追求都没什么,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看书做女红,偶尔想起出门,那都是——
为了替她哥哥刷自家主子好感度呢!
如此妹妹,灵宝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替穆盺感到幸运,还是该替他感到憋屈了。
因为他妹妹做的蠢事,穆盺即将娶一个……男人……
可惜,穆盺不知道灵宝的想法,若是知道,她现在必然不会纠结又愧疚,更不会为自己的性向问题愁的快秃头。
“来来来,咱们的新郎官到了~~”媒婆的大嗓门一开,立马将热闹喜庆唢呐和锣鼓声压了下去,继而便是一连串讨喜的话吐出去,让穆盺听着都不禁对对方那过分利索的嘴皮子的本事点个赞。
“……嗨,看看咱们今儿个的新郎官,这是高兴的都反应不过来了呢~~”
媒婆高声打趣一句,然后压低声音提醒穆盺踢轿门。
穆盺“嗯”了声,抬脚就要踢门,不想脚还未碰到轿门,轿门却已经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穿的红彤彤的像个大号金童的灵宝讪讪的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自家主子,心里百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
长孙墨微垂的眸光,瞧见递过来的一只手,许久许久,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对的时候,却还是伸手递了上去。
然后,在对方要握住自己的前一刻,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
前世,许是也是误会。
不,也许不是许是,而是肯定。
穆!芮!
长孙墨再次压下了心底对这个女人的杀意,然而他那藏在红盖头下的眼睛,却透出了血腥的颜色。
第95章 僭越
不管如何,穆盺,招惹吾的虽是你妹妹,可是娶吾之人却是你!
既然娶了吾,这辈子就别想逃——吾既然身在地狱,又岂能让你在人间逍遥?
穆盺可不知道自己握住的人,脑中转着什么腥风血雨的事儿,她此时此刻面上沉稳,心里却莫名有一种紧张和忐忑。
只是,这样的紧张和忐忑,究竟是因为担心被安置在外的妹妹,还是因为此刻握住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