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四个字一出,本来还想要诡辩的岳嬷嬷,终于意识到什么,低头闭嘴。
穆盺冷哼一声,显然也因着想到“镇北侯府”的一些破事心情愈发不好,以至于一旁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来喜,最终都缩了缩脖子,决定等会再说了。
只可惜,他能等,得到消息候在外面的穆芮却等不得。
一刻钟后。
穆芮咬牙,抬脚闯了进去,只是还没开口,就见着来喜正招呼着两个仆从,拖着岳嬷嬷往外面走。
“这……哥,你……你这是?”
穆盺目光落在穆芮身边的那一瞬间,冰冷化去,又是一片柔软。
“岳嬷嬷年事已高,日后会在偏院荣养。阿芮,日后若是闲来无事,你也要记得去探望一二才是。”
说到这,穆盺又无奈的点了点了穆芮的额头,解释道,“我知你是想要把这老东西赶走,必是有原因的。只是,你可有想过你这么把人赶出去了,日后外面的人会怎么传?”
“哥,你的意思是?”
“阿芮,还记得为兄为何执意要带你回长安吗?”
穆芮怔了好一会,才想起当年西北的事情来,那些已然隔了一世的往事,如今看来却好似一场闹剧。
只是她却是主角。
“哥。”穆芮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把岳嬷嬷赶出去了,那你会怎么做?”
“那我就会给岳嬷嬷换个地方养老。”
换个地方……
想到前世兄长在自己出嫁时,那唯一用来压箱底的一个温泉庄子,还有庄子上管事话里话外提到的“老人家”。
彼时穆芮以为管事是没话找话,原来竟是想要邀功吗?又或者,对方从岳嬷嬷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一些旧事,所以在威胁自己?
是了是了,定然是想要威胁自己,否则那位管事后来不会突然就失踪不见了。
可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自己的背后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到最后还要让自己的兄长赔上一条命!
“阿芮?怎么又哭了?”穆盺不明白,自己这次的教导,如此温和简单,可妹妹还是哭唧唧了……
唉!
“别哭,快别哭了。对了阿芮,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要一匹红色的布么?我刚让人从库房巴拉了一匹给你送过去,怎么样,喜欢吗?”
“……哥,那匹是火锦,是贡缎!才不是什么布呢……”
穆盺见妹妹破涕为笑,顿松一口气,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第二次吐槽:贡缎就不是布了?还不是用来裁剪做衣服的,啧!
闲王府位于乌衣巷的角落,虽然偏了点,但是占地却是颇大,可惜许是因着长年缺少人气的缘故,赤金的牌匾哪怕仆人再怎么擦拭,依旧显得暗淡无关。
楚轩下了马,正要开口,却见着马车车帘已经掀开,瑶光郡主在丫鬟的帮扶下,走了下来。
第8章 真,假
前文有言,瑶光郡主虽是郡主的称号,但无论是封地临安,还是其他一应待遇,俱都远胜宫中的三位公主。
同样的,瑶光郡主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呼,真的不是随口胡诌。
楚轩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这名义上的堂妹,如今时隔一年再见,竟是愈发觉得惊艳不可直视。
只是。
长孙墨不冷不淡地瞥了楚轩一眼,抬脚就进了闲王府,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如此冷淡的态度,楚轩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让他在意的从来都是闲王对他的看法。
石桌上,一盏清茶,一盘糕点。
楚轩与闲王对坐。
闲王姿态随意,他一边将半满的茶盏推过来,一边道:“工部多是老实人,三皇子可习惯?”
“王叔称我名讳即可。轩入工部,为的就是多做些利国利民之事,乃是心之所向,何谈习惯与否?”
说到这,楚轩又话锋一转,说起了近日工部最新研究的水车一事,末了总结道,“工部有意在父皇寿诞日献上水车。”
“哦?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王叔也觉得这提议不错?”
闲王颔首,那双清冷的目光扫了眼似乎有些雀跃的楚轩后,却意有所指的开口道:“三皇子,你只需记得当日选择做水车所谓是何,即可。”
“……王叔,打造水车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事,这一点,轩会一直铭记。”
闲王并没有对楚轩堪称赌咒发誓的承诺有何表示,他眸光半眯,轻啜起茶盏中的香茗,似乎是比起继续和三皇子说话,还不如继续喝茶来的痛快自在。
楚轩见此,哪怕再有心刷这位王叔的好感,此时也只得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就在楚轩离开没一会儿,石桌上被他用过的茶盏就被一颗石子击中,“啪”地一声碎裂。
闲王拧眉,“瑶光。”
一道黑影略过,长孙墨已经坐在了凉亭的长凳上,他双腿高高架起,整个人要慵懒就有多慵懒,尤其是再衬着那张好似集天地灵秀所化的容颜,让人瞧着都觉得这夏日真真无限好。
就是——
闲王目光在长孙墨高高架起的长腿上停留,眉头打结,“瑶光,把腿放下。”
“为何要放下?这样很是舒服,楚叔,你要不是试试?”
“放下!”
长孙墨一条眉毛高高的扬了扬,在闲王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放下双腿,笑道:“楚叔,我知道你是怕我习惯了会在外人面前露馅,不过——”
“不过这里可就只有楚叔你,和我。”
论歪理,闲王自然是赶不上长孙墨的,尤其是半个多月前开始,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好像一朝开窍,越来越不好管。
“罢了罢了。”闲王抚额,遮住自己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明天陛下要召见你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唔,准备的不如何。”
“……你又想要做什么?”
长孙墨冲着闲王眨了眨眼,神秘一笑,“楚叔,你说我受惊过度,会怎么样?”
翌日大朝。
穆盺身着官服,混在一种长安城的老将中,颇为显眼,不过她谨记低调的重要性,哪怕元帝一次又一次不着痕迹地扫过来,她都本本分分的做着一个背景板。
直到,散朝。
她变成一个可移动的背景板。
如果,面前没有突然被一个大太监叫住的话,穆盺会直到离开皇宫,都坚决不会开口说话。
“穆小将军,”大太监是元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冲着穆盺翘着兰花指,笑的十分灿烂,“陛下有请,您跟杂家这边走。”
穆盺自不敢不应,甚至出于惯例,抱拳说话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塞了一锭金子过去。
大太监同样不着痕迹地将金子塞进了自己的袖中,嘴上自也不忘意有所指的提点道:“杂家听闻昨日穆小将军的妹妹,差点出事?”
“……家妹的马车在长安街出了点事情,不过好在没大事,劳烦公公挂念。”
穆盺说到这,恍然想起来什么,立马补充道,“说来昨日也是多亏了瑶光郡主,否则家妹怕是……”
后面的话不用说,彼此都明白,那都是废话,重点是“瑶光郡主”。
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难道因为五皇子楚恒出事,反而加重了元帝对瑶光郡主的关爱之心?
说来元帝对瑶光郡主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说好,但是既然是好,又为何要把瑶光郡主远送临安?甚至年近二九年华,还待字闺中?
可是若说不好,区区一个郡主竟然享受到公主都不曾有的封地待遇,就已经非同凡响了。
莫非,别有目的?
穆盺心中暗忖,面上却是一副恭敬模样,待听到元帝问题昨日长安街之事的时候,更摆出惶恐和兴奋样,好好一番感谢瑶光郡主的援手之恩。
“若非瑶光郡主的车夫临危不惧,臣妹只怕危矣!”说到这,穆盺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来臣妹虽只是受了些皮外之伤,可是臣心中还是担忧留疤的问题,好在瑶光郡主赐了些祛疤药,这才算是安了臣的心。”
至于瑶光郡主赐的祛疤药,实际上是穆芮厚着脸皮讨要的这事儿,别说元帝,就是穆盺也是不知晓的。
自然,穆盺也就不知道,借着这祛疤药,自家妹妹就这么跟瑶光郡主联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