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多娇(65)
人长得不怎么样,面色也蜡黄蜡黄的,没想到手还挺白。他心道。
等等,谢长鹰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若有所思。
他视线一转,再次落在那侍女脸上。这次是相当认真地打量她了。
嗯……这么一看却是有点像,尤其眉眼那里,给他几分熟悉感。
只是……
谢长鹰摸了摸下巴,随后摇了摇头。
这张脸无论怎么看也不能和好看挂钩啊,乌漆墨黑的。而那个姑娘,虽只有两面之缘,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儿。
应当是他多想了,巧合而已吧。
闻声,洛琴皱了皱眉,“东西你没送过去?”
顿了顿,她声音一冷:“还是说那贱人竟敢不吃?”
“不是的,”棠觅吸了吸鼻子,满脸丧色,尽力将羞愧害怕表现地淋漓尽致,“良媛听闻是娘娘赏赐的看起来十分高兴,说即刻便要食用呢,是奴婢端起来时手没拿稳,一不,一不小心洒了。”
“洒了?!”洛琴提气:“你说你就不能注意点吗,那可是娘娘赏赐的,你赶着去投胎呢!”
伴随着她的声音,棠觅浑身一抖,又将烫伤的后背往前摆了摆,“奴婢自知犯了大错,这不立即回来请罪了,还请娘娘责罚。”
洛琴张了张嘴,这时里头屋内一道声音传来。
女子的声色似水,此刻带着几分闲散:“什么事在外头吵吵嚷嚷的?”
闻声,洛琴不成器地瞪了眼棠觅,推开门将她一同领了进去。
棠觅走进去,在珠帘后垂首静候着。
叶笙兰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捧着账本翻看,洛琴上前附耳同叶笙兰说明情况。
棠觅对这间屋子,有着分外地熟悉感。
前世第一次被抓,便是被带到了这里;最后饮下那杯毒酒,也是在这里;现在再度站在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洛琴说完,退到一旁,“进来吧。”
棠觅吸了一口气,抬足上前。
叶笙兰只瞥了她一眼便再次低下头来,目光落在账本上,问她:“你打翻之后,良媛可有说什么?”
棠觅道:“良媛当即十分生气,不过她说奴婢是娘娘的人,只有娘娘才有资格教训奴婢,让奴婢回来自行请罪。”
闻言,叶笙兰轻笑了声:“难为她还有这个觉悟。”
洛琴想了想道:“娘娘,要奴婢说也是好事,那等好东西给她吃才是浪费了!”
此时,叶笙兰才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她的伤势,道:“行了,你也受了伤,本宫就不重罚你了。不过到底你是犯了错,就扣除你今天的晚饭以惩小诫。”
棠觅福礼:“多谢娘娘!”
而此刻,屋顶上方,将这所有一切纳入眼底的朗逸摸了摸下巴,忽地运功离开此地。
兰青院。
陆无离从书中抬眸:“伤了?”
朗逸附道:“故意为之。”
陆无离沉下眸子,呵。
——
棠觅在这府中毕竟是个冒牌侍女,不敢到处乱晃,若是撞见什么人戳破了身份可就不好办了。
夜里的时候,为了不惹人怀疑,她索性住在了一间被搁置下来的柴房内,就着地上的草席,穿过窗棂的月光似白纱般笼罩下来,她往手背上随意涂了涂药膏。
这是她拿着身上仅有的一块碎银子去药房买的,可惜她出来时钱带得不够,只能买劣质的先抵着用用。
虽药效不佳,好歹它也叫烫伤膏,总比没有好。
手背上的那块烫伤早已起了水泡,鼓起大大的几个,不碰都疼得难受,一碰就更要人命了。
棠觅光是涂个药都疼得额上冒汗。每一下疼痛难耐时,当真都觉得追悔莫及。
她痛得头有些晕,加之晚上又没吃东西,此刻只觉浑身乏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棠觅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鼻尖嗅到了一丝不属于泛着霉气的柴房内的味道。那味道丝丝传入鼻尖,淡淡的香味,像是……檀香?
檀香?!
棠觅骤然睁眼,朦胧的月光下,男子紫衣长袍,周身被镀了一层莹莹冷光,他本就气质卓绝,长身而立时,冷月白光的加持,当真像是天上来的谪仙。
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而且她竟没有一丝察觉!
棠觅却想不得太多,一见到陆无离,白日受的苦全部化作委屈席卷而来。她眼里迅速聚集一泡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嘴里低唤出一声“大人”软软糯糯的,加上哭腔,像是撒娇。与此同时,小姑娘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往男子怀里一扑,双手自发地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嗅着淡淡的清香,泪水蹭到他衣襟上,喃喃念他:“大人……”
陆无离:“……”
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境况?”
“哦……”当真是体会到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的感觉。
棠觅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回墙边,坐在草席上抱膝垂下头,整个人都蔫巴了起来。
也对,他说的没错,是她越线了,是她不自量力自以为是,还以为他至少是有点喜欢她的。棠觅心中堵着一口闷气,鼻尖处还萦绕着空气中的那丝清香,她知道他并未离去,却一直埋着头,怎么也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了。
不知是在和自己赌气,还是和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未听到一丝声响。
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她也没听见离开的声音……
可是他来的时候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又等了一会儿,棠觅愈发地按捺不住,她咬了咬唇,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一点点,偷偷瞄了一眼。
却不曾想,这一偷瞥正好与他的眼眸相撞,昏昧冷月下,他淡蓝的瞳眸反倒显得几分深邃,像是夜色下的湖泊,幽深不见底。
他何时过来的?!
距离突然拉这样近,棠觅一个猝不及防,反射性地倒吸了一口气,头往后仰了仰。
身后便是一堵厚实的墙壁,她这样往后倒去后脑勺势必会正正中招,撞出一个大包来那都是轻的。
就在她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痛感的来临时,手腕忽然被人攥住用力一拉扯,力道转变,顺势往前倒去。
她陡然睁眼,意识到什么,迅疾伸出手来按在一旁的干柴上,借力将自己稳住。于是她本来是要倒进陆无离的怀里的,但她这么一干扰,稳住了身形生生将自己控制住,独独只剩手腕交接处的肌肤相触。
待她缓过来后,还主动率先拂开他的手,双手撑地蹭着草席后退了距离,比之方才,同他距离拉得更远了些。
陆无离眸色渐深,对于她这举动虽有些不悦,但他也说不得什么不是吗?
毕竟,方才是他先主动提及。
氛围又转变回刚才一般,棠觅不知道他还要待多久,也不知道他今日来此是为何,她现在心里堵得慌,讷讷道:“还剩下两日,时间还未到,大人何必这么急着来催我。”
“谁说我是来催你的?”陆无离忽地上前,拉过她的手,将她衣袖向上撩了撩,露出来那块触目惊心的肌肤。
他拧了拧眉,自己也没注意到语气沉冷下来:“你倒是对自己下得去手。”
棠觅下意识将手往回抽了抽,发现被他用力握着抽不回来便放弃挣扎,她垂眸,第一次不想迎合他讨好他:“不然呢。”
陆无离不悦:“办法有很多种,偏偏选择了最差的那个。”
你是脑子不灵光吗。这句话被他咽下去,在触到她泛着水光的眼底。
棠觅又将手往回抽,他还是不松开,她顿时有些气恼,抬眸瞪着他。
提醒她,让她有自知之明的是他,拉着她不放的也是他,他到底想怎么样!
“瞪什么瞪?”陆无离气笑了,从怀里掏出瓷瓶,打开后沁出清凉的香气。
棠觅愣了愣,下一瞬便见他用指腹沾了点药膏,往她手背上轻轻涂抹。
兴许是他动作本身温柔,抑或是药膏有着上好的药效,他温热的指腹沾着微凉的药膏同她受伤的肌肤相触时,竟然没有特别的疼痛。
那微微的刺痛,却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棠觅不由地将目光落向他的眉眼,虽然只有面具外露出的那一小块,可是只有这一点,在月光的映衬下却格外地温润柔和。
是翩翩风度公子,眉目很是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