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多娇(62)
他眸光微动,同她看过来的温软目光对视。
她扯了扯嘴角,“再醒来,就是在边境大人救我的时候。”
一席话说完,棠觅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没,听进去多少。
最后的结果又是怎样?他相信吗?
棠觅垂眸,苦笑了声:“我知道这些话很荒谬,大人不相信是正常的。”
起初的时候,她也觉得是自己疯了,可她确实活了,是鲜活的一个人生存于这个世上。
之后当她确信自己重生,她开心激动,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激荡在她心中,久久无法平息。
“嗯,我不相信。”他突然出声,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如果他直接就相信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看吧,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她努力扯着嘴角,想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伤心落寞。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棠觅:“……”
原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的这些话,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如果是这样的答案,那么起初她如何知晓他的身份,之后对他府中道路熟悉如自家便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这个答案本身却是不合理的。
陆无离见她头都快埋到地底下了,抬手将她下巴抬起,拇指指腹在她晕红的眼角轻抚,喉结微滚:“反正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了,再给你一次也无妨。”
棠觅没明白,眨了眨眼,有些发懵。
他玩弄似的拨弄她的眼睫,淡淡道:“证明给我看,你说你是被叶笙兰杀的,你说你要报仇,那就去报仇给我看。”
棠觅迷惑着。
他停下动作,微微俯身,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肌肤,寻到她耳边,沉声道:“杀了她。”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痒痒的,棠觅不自觉瑟缩了下脖颈,消化着他的话语。
杀了她?
她默了默,试探问他:“你……不在意吗?”
陆无离挑眉,“我为什么要在意?”
棠觅讷讷道:“就……你们之前婚约……”
陆无离嗤笑了声,“你也说是之前,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这句话不知怎的愉悦到她,棠觅眉梢终于舒展了些,“那大人你说的,只要我去杀了她,你就会相信我吗?”
陆无离轻嗯了声,掀了掀眼皮:“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眨眼,等待他的后话。
陆无离说:“给我下药是因为什么?”
棠觅一怔,同他对视时,分明看到他眼底氤氲的浅浅笑意,她就知道他这么聪明肯定知晓原因的,非要她亲口说出来才算!
棠觅无奈,脸颊红红:“大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他反问,扬唇轻笑:“我知道还会问你吗?”
“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样,”迎上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她放弃挣扎,“想让大人因为我留下来。”
“哦……”他拖长了声音,“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认,或者说,睡了你依然执意离开呢?”
睡了你……
棠觅脸色爆红,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话!还,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硬着头皮接下去:“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那样做。”
闻声,陆无离鼻腔中溢出一丝轻笑,低声道:“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
“嗯?”棠觅不解。
“没什么,”陆无离道:“其实刚刚问你的,不是这个问题。”
棠觅:“……”
接收到她控诉的眼神,陆无离泰然自若无辜状:“是你自己想歪了。”
“……”
见她眼圈又红了,保不齐下一刻就哭上了,陆无离忍住笑:“我是想问你,为何想让我留下?”
这个问题很简单,只是棠觅犹豫要不要将另一件事告诉他。
她想了想,左右那些荒谬的事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目光软软说:“大人在身边我安心些。”
顿了顿,又道:“还有个原因,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故事和上一世全部衔接上了。”
说到这里,陆无离清晰捕捉到她眼底的后怕。
不知怎的,一想到梦里的画面,那股子窒息感直压迫得她无比难受。
棠觅稍稍调整过后,轻声道:“在那个梦中,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大约……也是边境吧。我看到大人领兵同人征战,随后不久,有一行举着萧国战旗的兵队赶了过来。”
她停顿了下,压下心口的不适,喉咙涩涩的:“我以为那是来援助大人的,可是……”
陆无离已经大致猜到,可她坚持说完:“可是那些人和敌军一起攻打你们,最后,我看到有很多的箭朝你射去。”
终于艰难的将那场画面叙述完毕,棠觅眸光带着几分乞求:“大人,你别去了好不好……”
陆无离张口,想说那只是梦而已。不过,这京城也不是没有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况且那个人,恐怕真的能做得出来。
思及此,陆无离问她:“梦里有没有别的细节是你忽略了的?”
棠觅想了想,果断地摇摇头。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又令她太过震惊,如果真的被她忽略,那她现在也是想不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棠觅眼前似有白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
她神情一震:“我记得喝下毒酒前,叶笙兰曾对我说过一些话!”
当时她未曾多想,后来有了那个梦她才有了猜疑。
陆无离眼眸微眯:“是什么?”
棠觅回想着当初,记忆犹新。
“我早知你这般容貌终是害人害己,不该留你至今。去吧,喝下这杯酒你就能与陆无离相见了。”
“陆,陆大人。”
“他……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
“本来我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可是联想到不久前的梦,好像就可以解释了。”
话到这里,一切的迷雾按照她的说法都有了解释。
陆无离倏地起身,衣袂轻摆,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烛火边。
他垂眸,银质的面具在昏黄的烛火旁染了颜色,冰凉冷冽中增添了几分柔和。
此刻还不能定义她话语的真假。
陆无离摊开手掌,目光落在那才愈合不久,粉色疤痕的手心上。忽然想起,前几日他曾做过的那场梦。
当时觉得那场梦无厘头,可如今,和她所说倒是可以对上号。
她说她被关在暗牢里,在那里面,面对的是什么,会收到怎样的折磨可想而知。
明明她所言都有极大的可能是编造出来的,可陆无离不知该如何诉说此刻心底的怪异情绪,不爽,非常的不爽。
可是这种不爽缘何而来,他又不甚明白。
直觉告诉他,是因为他身后那个哭唧唧磨人的小姑娘;理智又告诉他,他的情绪不应该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变得不可控。
可事情发展下去,那股子不爽烦躁感几乎蔓延至全身。
不是因为她还能因为什么?
听到她说她是重生来的,他没什么太大情绪变动,因为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般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并非绝无可能。当然,他自然认为捏造的可能性更大,除非她能够证明自己;然而听到她说她的仇人是叶笙兰时,他最多只是略略惊讶罢了。
可最后,他听到她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想起梦里所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鞭子,她连痛呼都无力发出的场景,那股子一直被他掌控得很好的情绪忽然就变得脆弱不堪,轻易便受到影响。
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他为什么唯一在意的是这件事?
如若要深究,结论显而易见。
不是因为在意一个人,又怎么会因她而情绪浮动?
他敛眸,掩去眼底沉沉,指腹缓慢摩挲。
不论她说的是否属实,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重活一世。
萧慎和叶笙兰……呵,也不重要,不过是换个储君罢了,全看他愿不愿。
棠觅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动弹一下,几乎以为他是站着睡着了。
她半跪着腿都僵了,终于,陆无离衣袖小幅度轻轻摆动,随即身后的她闻得一声极轻的低笑。男子终于转过身来。
棠觅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眼巴巴瞧着他:“大人,虽然不知道你现下在想些什么,但是……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