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多娇(31)
卫三将她胳膊微抬,“不必言谢。”
棠觅就势放下手,踌躇地看着卫三,对上他略有疑惑的目光,抿了抿唇道:“大人,这几日为何都没见着师,卫大人啊?”
她前几日在食堂时,从他们言语间才知晓原来她的师傅叫做卫清荇,是在江湖上藉藉有名的大人物。
此卫大人非彼卫大人,卫三知晓她指的是谁,沉吟道:“公子这几日有要事在身,唐公子要找我家公子何事?”
棠觅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不是明日便要离开了嘛,我好歹叫了卫大人几日师傅,想离行前同他道个别。”
卫三想起前几日陆无离吩咐的话:不要同她说我的踪迹,只说我有要事在身即可。
思及此,卫三垂眼试图在棠觅脸上找到点什么,然而见她话落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瞧着这么个亮澄澄的眼睛,真挚的眼神,有些话居然不太说得出口。
“这……若是今日我能见到公子,替你转达一声。”
棠觅高兴应下,走前再次行了个礼。
卫三挠了挠头,望着前面那欢快,走起路来还蹦一下的身影,叹了一声,去往前院的脚步一转,换了个反向。
卫三面前,陆无离无须过多遮掩,只戴了个面具立于桌前,身姿不算挺直,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却格外有一股闲散之意。
卫三来时,他正提笔挥墨在纸上写着什么。
陆无离没抬眼。
卫三轻咳了声道:“公子,明日唐公子便要离开了。”
陆无离动作未停,轻嗯了声。他知道。
卫三:“方才唐公子说,想见公子一面。”
陆无离笔下微顿,抬眼:“见我?”
卫三点头,将棠觅的话转述给他。话落,见陆无离没什么反应,他想了想,问道:“公子要去见一面吗?”
这话并未得到陆无离的回应,他将墨水已干的纸张给他,淡淡道:“交给朗逸,他知道怎么做。”
见如此反应,卫三心里便有了几分答案,上前接过,退下。
卫三出门不久便在外院走廊边碰见了朗逸,他应是办事刚回来,风尘仆仆的,身上带着寒气。
“这是公子让我给你的。”
朗逸看了眼,折起来收好,这刚回来没时间歇息,便再次拔足离开。
卫三瞧着他愈来愈远的身影,啧了声摇摇头,忽然无比庆幸他被主子放在这卫楼。虽平时忙碌了些,也好比朗逸这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
傍晚时分,棠觅从湖畔回来。在食堂用过晚膳后,正打算去禁地,恰好偶遇准备出来的卫三。
棠觅同他打了个招呼,卫三颔首回应。
两人正要擦肩而过时,棠觅忽然想起,连忙回头快步赶上去,“卫三大人且慢!”
卫三停下,神色疑惑。
棠觅笑了笑道,“大人,不知你今日有见到卫大人吗?”
卫三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可……
见他神色迟疑,棠觅又问:“没有吗?”
卫三摇了摇头道:“我家公子事情还未处理完,我也没见着他。”
闻声,她轻轻啊了声,尾音微长,几分遗憾。
毕竟这一走,日后也许不会再相见了。
卫三在心中暗叹了声,拍了拍棠觅肩膀,“明日一路走好。”
“……”
今夜又是在药房中待到了亥时。
亥时一到,棠觅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肢和肩颈,吹了一口气将烛火熄灭,确认房门牢牢锁好,提着灯笼穿过走廊间。
这时,夜间忽然起了微风,将院中的树叶刮地沙沙作响。
大约是冷风吹在她身上的缘故,带走了几丝困意。
她清醒了几分,提着灯笼朝台阶下走,抬头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驻足片刻,神色恍然。
那遥望无际的夜空,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随时能把她吸进去。
越是看得久,越发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说起来,她一直不解,她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为何老天偏偏选了让她重生呢?
是上天眷顾吗……
“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棠觅正胡思乱想着,心思飘到了夜空外,忽然被吓了一跳,随即觉得这道声音有几分耳熟。
声音落在耳畔微凉,像今夜的温度,带着几分低沉沙哑。
她惊喜地扭头,“师傅!”
陆无离负手而立,抬眼望着她方才驻足半晌便盯了半晌的夜幕。
今夜无月,也无一星半点,没什么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_(:з」∠)_今天有点短小,明天争取早点更新,晚上九点前吧。
第二十七章
漆黑的夜色中,灯笼那点依稀微弱的光亮格外微不足道。
橘黄的烛光带着几分夜里没有的暖意,弱弱地投在他身上,依稀能看清被风扬起的皂纱。
见他不应,棠觅自顾道:“师傅怎么还没睡?”
陆无离不同她,夜里视线比旁人清晰。
他垂着眼,小姑娘睁着那水洗葡萄般的眼睛,眼底的惊喜丝毫不掩,“你怎么不睡?”
棠觅没计较他不回应自己的问题,而是来反问她。大约是真的高兴极了,眉眼都晕染着几分笑意:“我想着走之前再好好温习一遍。”
陆无离眉梢轻抬,淡淡问:“要走了,所以这般高兴?”
棠觅微愣,道他定是误会了,匆忙解释道:“是因为见到师傅了,我原先想着走前想同师傅道别的,可这几日都见不到您,所以……”
陆无离越过她,朝前走了几步,驻足在树荫下,“喝酒吗?”
“嗯?”棠觅提着灯笼走到他身边,“师傅您想饮酒?”
陆无离没说话。
棠觅顿了顿,迟疑道:“可是我……”
陆无离挑眉:“不会喝?”
不待她回话,他淡淡道:“那便算了吧,男子不喜饮酒也多的是。”
似乎还可以咬重“男子”二字。
闻声,棠觅垂下的一手揪着衣摆,咬了咬唇,“我喝!”
就当是送别吧,陪师傅喝点酒而已,左不过她喝少一点便是。
陆无离侧目,停了一瞬,似是在瞧她,轻嗯了声,“随我来。”
棠觅低头注意着脚下的台阶,紧随其后。
后院有一处小池,池边有一所凉亭,陆无离将凉亭四周点上了烛火,通亮了起来。
棠觅见亭中桌子上已经摆放着一瓶酒,略有疑惑道:“师傅方才在这?”
陆无离道:“嗯,只饮了一口,便觉一人饮酒太过无聊。”
棠觅将灯笼置在一旁,殷勤地上前斟满一杯,“我陪师傅喝。”
陆无离接过,却没喝,指腹摩挲着杯盏边沿。
棠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嗅了嗅,这酒香很淡,尝起来也是。
她举起酒杯,朝陆无离笑道:“师傅!”
陆无离沉沉地看了她眼,举杯轻碰。
棠觅凑到唇边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笑吟吟地:“师傅,这次我走了,如若日后我大仇得报,一定回来谢谢你!”
他冷眼睨着她,冷笑了声:“好。”
……
棠觅又说了几句话,陆无离时不时应上一两字,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话便不敢多了。
这酒味道不算烈,但几杯入腹她便有些头晕了,反观陆无离,一杯杯接着来。不过哪怕是饮酒,他连帷帽也是不摘下的。
她小口啜饮,眼神微醺,借着烛火的光亮,悄悄打量着对面的男子。
大约是习武的原因,他身量很高,肩宽腰却很窄,是很好的身型。
按理说这般人在哪里都应是如竹如松,站姿挺拔,坐姿端正。可他却在哪都是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漫不经心。
又好像无时无刻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任何事都激发不起他另外一种情绪。
或许是喝了酒脑子不大清醒,有了这个想法时,眼前忽然出现另一个身影。她目光越来越迷蒙,见那道紫色衣衫的身影,同面前的身影,缓缓重叠,直至彻底重合在一起。
棠觅一口闷了杯盏中的清酒,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头,眼前的身影开始忽闪,一会是墨色衣衫,一会又是紫色衣衫。
陆无离时不时看她一眼,注意着她的变化,不出一会便看出她酒量之差。
见她有一丝醉了的迹象,挑了挑眉,想着待会是让她直接就在这睡下,还是大发善心把她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