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谟赶紧抱了抱拳:“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那领头的小叫花冷笑道:“是不是城西吴三雄派你来的?”
袁谟真是哭笑不得:“你们真是误会了,我并不识得什么城西吴三雄,我今日是来……”
“少废话!吴三雄手下就有一个大脑袋,不是你是谁?”
袁谟一时语塞,引以为荣的脑袋和口才一并失灵。
梧桐见势不妙,在圈外扯着嗓子喊道:“他不是……”
可惜他也是自身难保,剩下的几名小叫花立刻把他团团围住了。
领头的小叫花冷哼道:“姓吴的混蛋惦记咱们的地盘不是一日两日了,兄弟们,动手!”
小叫花们一拥而上。
梧桐没有正式学过武功,但他在赵重熙身边伺候十年,多少也学会了一点招式。
加之围攻他的小叫花又是年纪最小的几个,短时间内几人勉强战成了平手。
另一边,头脑和口才一起失灵的袁谟吃了几拳后终于把手脚顺了回来。
然而,他既顾不上护住自己,更顾不上反击,而是冒着被打中面门的危险,从之前那名小叫花手中一把抢过了赵重熙的那个破荷包。
那名小叫花手里一空,立时大声惊呼:“大哥,这荷包里定有古怪!”
领头的小叫花一抬手:“住手!”
他在小叫花们中间颇有威望,混乱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
梧桐趁机窜到了袁谟身边:“袁真人……”
“无碍。”袁谟简单回答了两个字,把手中的破荷包抓得紧紧的。
领头的小叫花往前迈了一步,睨着二人道:“把荷包交出来。”
梧桐提高声音:“这荷包本就是我们的,凭什么给你们?”
“你们的?”领头小叫花像是听见世上最可笑的话一般:“这荷包分明出自大将军府,同你们两个小毛贼有什么干系?”
梧桐辩驳道:“同你们又有什么干系?”
袁谟一把拉住他,面露凄然之色:“不瞒列位,荷包本是我送与心仪的姑娘……
本来一个荷包也不值什么,丢了也就丢了,无奈此乃家母亲手缝制……”
到了最后嗓子竟哑得竟似说不下去。
梧桐生性老实憨厚,被他这一通乱编搞得耳根子都红了。
换做寻常人,袁谟这番表演或许还会有点用。
可惜小叫花们都是自小无父无母,对这种说法实在没有多少感觉。
领头的小叫花嗤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惦记大将军府的姐姐们!”
袁谟的肺都快气炸了,但他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旦事情闹大不仅是他和梧桐,赵重熙也未必能撇干净。
他忍住气道:“今后再也不敢了想了,望列位高抬贵手,让我二人离开可好?”
领头的小叫花双手抱胸不发一语,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荷包。
良久后才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其实我们也不爱为难人。
只不过,兄台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断了我们的衣食……江湖中向来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
袁谟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想讹钱就明说!
没想到他袁谟今日居然沦落到同一群小叫花讲什么狗屁规矩的地步!
“梧桐!”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厮。
“小的在。”
“把你身上的钱全给他们!”
梧桐十分为难:“您知道的,小的早已经没钱了。”
袁谟瞪了他一眼:“十两!”
十两?梧桐一脸迷茫。
袁谟真想揍这不长记性的小厮一顿。
“今日的卦金!”
“哦哦哦……”梧桐总算想起来了。
他赶紧从贴身的里衣兜里摸出了今日史可奈塞给他的十两银子。
袁谟取过银子往地上一扔:“我们可以走了么?”
一名七八岁的小叫花利索地把银子捡起来递给他们的大哥。
领头的小叫花眼睛微微眯了眯:“让他们走!”
被抢了荷包的那名小叫花还有些不甘心:“大哥,那荷包里的东西肯定不止……”
袁谟嘲讽道:“你不怕竹篮子打水?梧桐,我们走!”
“是。”梧桐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领头的小叫花看着二人的背影,隔了好一阵才道:“咱们要的只是钱,不是祸。”
其余小叫花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总之无人再敢多话。
半个时辰后,换过衣裳的袁谟和梧桐回到了客栈。
替袁谟上过药后,梧桐小声嘀咕:“袁真人,那些人又不会武功,您……”
袁谟一边看着赵重熙的长信一边道:“你没听说过双拳难敌四手么?何况你们爷的脾气你不清?要是我真把他的印信弄丢了,还不定发多大火呢!”
梧桐努了努嘴。
爷发火都是小事儿,那印信要是真的丢了……
其实丢了也没事,知道那印信的人他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对府里的亲信们而言,那代表了主子亲临;于其他人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当然,实情千万不能让袁真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想得投入,就听袁谟惊呼了一声:“梧桐,你们爷什么时候学坏了?”
梧桐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拧着眉道:“袁真人,您在说什么?我们爷什么时候学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学坏了(下)
袁谟把手里的信笺在梧桐面前抖了抖:“你自己看,他让我去襄阳的会春阁找一个叫做柳飘絮的……那种女子,替她赎身之后带回京城,并且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什么!”梧桐也顾不上讲究什么规矩了,一把将书信抢了过来。
认认真真把书信的后半部分读了三遍之后,他终于相信了袁谟的话。
梧桐手一松,信笺飘飘扬扬落在了地上。
看来爷是真的学坏了……
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这十年他和爷可谓朝夕相伴,爷做过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
除非……
他拽住袁谟的衣袖:“袁真人,爷同咱们分开快一个月了,您说他会不会是这段时间被别人带坏的?”
袁谟噗哧笑道:“且不说襄阳和汾州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你们爷如今可是司徒六姑娘的小厮,会春阁的柳飘絮,你可真敢想!”
梧桐嘴唇都快咬破了。
方才的确是他脑子一热便胡思乱想了。
司徒六姑娘是真正的高门贵女,“会春阁”三个字绝对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更何况是里面的一个妓子。
可爷的信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替会春阁的柳飘絮赎身,带回京城绝不允许走漏风声。
他的心里忍不住开始恐慌起来。
爷今年已经十五岁,是该定亲甚至成婚的年纪了。
这次圣上召爷回京,除却其他要事之外,未尝没有替爷择妃的意思在里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肯定会替爷保密,可只要做过的事情,哪里会有不露形迹的。
一旦被人知晓爷和一名妓子有瓜葛,圣上的怒火谁能承受得了?
爷能不能娶到合适的贵女为妻暂且不提,他的前程就算是彻底完了!
没有了前程,爷这辈子……
梧桐身子抖了抖,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袁谟观察了他半天,终于又问:“梧桐,你老实对我说,这几年重熙师弟是真的没有离开过山庄半步?”
他们师兄弟一共十几个,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郎。
不管论年纪还是在山庄求学的资历,赵重熙都排在中间。
但要说起这些年在山庄里待的时间,赵重熙绝对是最长的。
其他师兄弟每隔几年总会得到一两个月的假期同家人团聚。
像他这样早已经没有父母亲人的,每年也会下山一段时间四处走走看看。
唯有赵重熙,那真是十年如一日待在山庄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简直堪比那些最守礼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居然会知道襄阳城里有个会春阁?
这样的人居然会知道会春阁里有个柳飘絮?
这样的人居然会做出把会春阁的柳飘絮养在身边亵玩的事情?
简直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赵重熙竟有天大的秘密瞒着自己?
瞒过自己也就罢了,莫非他还能瞒得过恩师?
梧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