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着,外头就传来了喧哗声。
周以夫在外扯着嗓子喊:“这里还有一个贼人!”
就有仆妇侍卫急急忙忙跑过来:“哪里?哪里?”
慕云晗笑了:“小米,去把周二少请进来。”
周以夫重新进来,脸上带着灿烂明亮的笑容,深深一礼:“小子见过安国夫人。”
慕云晗请他坐下:“你倒是有几分急智。”
周以夫眨眨眼:“还请夫人见谅,在家,家中长辈经常嫌弃小子调皮捣蛋。”
慕云晗惊讶:“你还调皮捣蛋?这个年纪,这般老成持重,懂得变通……”
周以夫的脸浮上一抹微红,不好意思地翕动着睫毛,低声道:“夫人过奖,小子不如令妹机智博学。”
好端端,怎么就扯到慕樱了?
慕云晗挑眉:“她只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懂什么?”
周以夫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夫人此言差矣,令妹上次被人绑架,表现出来的机智勇敢世间少有。
再论才学,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是博览众书,学识渊博,即便世间男儿,也少有企及。
怎能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否定她呢?何况夫人您也是……”
看到慕云晗脸上的笑容,他的声音陡然低下去,脸越发红得不像话:“夫人是长辈,这样逗小子很好玩吗?”
慕云晗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父母养了你,一定很骄傲吧。”
周家的将来,恐怕是要落在这个周以夫身上了。
周以夫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谦虚而自持地道:“总算没有给他们丢脸。”
“你父亲的腿好些了吗?”慕云晗突然转了话题。
周以夫愣了一下,有些不大自在地道:“谢您关心,疼得厉害,请大夫看了,骨头断了,要养好些天呢。”
“我这里有些好药,我命人收拾了,稍后给你带回去。你过来是?”
慕云晗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主意就是周以夫出的了。
周以夫十分感激:“多谢夫人。”
他站起来向她行礼:“小子过来,是想向夫人和吴侯府的二夫人、大小姐赔礼的。
你们为了家祖母的寿辰,特意从京城赶来,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险些酿成大祸。
作为主家,我们没能尽到责任,无力阻止事情发生,实在是很惭愧。”
他做了个手势。
一旁等候的周家管事高高举着一只拜匣走过来,行礼敬上。
周以夫取了,递给慕云晗:“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慕云晗打开看了,见是些珍贵的药材、补品之属,分寸倒是拿捏得当。
便笑着命人收了:“吴家那边,我命人去请,我这里嘛,并不怪你们。”
第2169章 你和她说了什么?
见慕云晗收了礼,明确表示不怪周家,周以夫微不可见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边吴二夫人也带着吴晨曦走了出来。
见礼之后,周以夫彬彬有礼地表示家中突发变故,只能由他出面赔礼道歉。
对着吴二夫人,他的说辞又和对着慕云晗不同,更谦恭,更可怜。
他甚至说着说着,眼眶里含了眼泪,看起来真是着急又害怕。
吴二夫人本来对周家也充满了怨气,觉得他家不作为。
还迁怒他家,若不是因为他家过什么劳什子寿,她们也不会来到这里,遭受无妄之灾。
可看到周以夫这可怜兮兮的倒霉样子,想到周大老爷也摔断了腿,林家多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家,气就消了一大半。
待接过周以夫递来的礼单,觉着周家真心诚,就不气了。
数落了一番林家不是人的地方,说道:“罢了,我们晨姐儿也没出大事,下次府上请客,还该仔细挑一挑,别请了恶客,坏了一锅汤。”
周以夫好脾气地听着,恭敬地道:“夫人说得很有道理,要不我娘怎么那么推崇夫人呢?”
明知他在说恭维话,吴二夫人还是笑了:“罢了,去罢,可怜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办事儿。”
周以夫矜持地告辞,只是跨出门槛之后,忍不住小跳了一下。
仆妇笑着禀告:“周二少爷可高兴了,差事办好了,欢呼雀跃的。”
吴二夫人道:“小小年纪如此出众,竟不知哪家女儿能捡这便宜。”
慕云晗一笑,命大米:“摆饭。”
须臾饭毕,仆从们也将行李收拾妥当,慕云晗使小米往周家去了一趟,和怀昌公主、顾三夫人周氏说急着回京,问她们要不要同行。
得到的回复是,因为变故,怀昌公主要在庄子里多留一天,请她先行。
至于周氏,难得回娘家团聚,也要在家里多留几天。
这在慕云晗的预料之中,一笑之后,便命人赶路。
与此同时,周家庄子里最大的一个跨院里。
怀昌公主端坐在掉光了树叶的槐树下,手捧着茶盏,目光看着天际:“姨母,今天的天气很好。”
周氏半垂着头坐在一旁,低眉顺眼:“是,天气很好。”
怀昌公主道:“这个时候,安国夫人已经走了罢。她要走了才使人过来和咱们说,摆明了不想与我们同路。”
周氏没出声。
怀昌公主看着她道:“她今天早上对我的态度很奇怪,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坏人似的,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周氏抬起眼来,不避不让,直勾勾地对上怀昌公主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心里很害怕,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她这个人很厉害的,我对上她的眼睛总是觉得无所遁形,所有的小心思都会暴露无遗,所以我一直躲着她。”
“嗷,这样啊。”怀昌公主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呢。”
周氏不敢置信:“我?殿下在开玩笑吗?”
怀昌公主不错眼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第2170章 不如现在就死
周氏愣愣的,眼泪渐渐从她眼眶里浮现出来,最终滚落腮边。
“我很后悔。”她哽咽着道:“我不该因为嫉妒她,就听您的,去晨姐儿房间外头做那个事。”
“那个人弄走晨姐儿,我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怕得要死,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我已经够可怜了,丈夫那样对待我,嫌弃我生不出好儿子来,动辄打骂,不当人看。”
“凤博那么努力,却始终比不过他那两个有天赋的哥哥受重视,娘家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
“人人都欺负我,早前大嫂还在的时候,就看不起我,经常折腾我压迫我,现如今二嫂也是这样。”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被慕云晗和吴家知道,我迟早都是一个死,与其连累我儿毁去前程,不如现在就死……”
她突然跳起来,对着那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一头撞将过去。
怀昌公主正被她念得脑仁疼,见她居然说寻死就寻死,真是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快拦住她!”
玉儿刚好站在一旁,闻言猛地往前一扑,刚好把周氏扑翻在地。
周氏不知是摔的,还是怕的,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树上的寒鸦和周家的下人。
很快周大夫人就着急上火地跑了过来:“殿下,小姑,这是怎么了?”
玉儿有些狼狈地拖拉周氏,想让她从地上起来坐好,好歹像个样子。
怀昌公主倒是镇定,淡笑着道:“无碍,是姨母昨夜没睡好,有些发晕,刚才不小心绊倒了。”
周大夫人就凑上去帮着扶周氏,关心地道:“怕不是摔坏了?哭得这么厉害,哪里疼?”
周氏哭倒在她怀里,指着心口道:“这里疼,大嫂,我活不下去了!”
周大夫人吓了一跳,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迭声地叫人扶周氏进屋,又让请大夫。
“要命了,这可真是流年不利……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摔坏了心……”
周大夫人突然顿住,狐疑地看向怀昌公主,说道:“殿下,让您笑话了,我们家的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心眼儿实,若是有招待不周和得罪之处,还望您见谅。”
怀昌公主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道:“舅母说哪里话,咱们是自家人,你们待我向来极好。
这些年倘若不是你们在宫外勉力支撑,我和母妃也坚持不到今天,这份情义,我和母妃都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