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672)
他微微一笑,权墨冼此人果然有不凡之处。当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等着看权墨冼将人犯的身份揭露。
“你是受人指使。”这是权墨冼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句。
他当然是受人指使,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驱马冲撞县主。
人犯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是公主。”权墨冼的第二句话,依然那么笃定。
“不!不是!”人犯一惊,双手急挥,道:“不是宝昌公主!”
武正翔哈哈大笑起来。
骁骑卫审犯人一向很快,他今日却开了眼界,见到更快的。
权墨冼只用了两句话,没有动用任何刑罚,就让对方乖乖交代出了幕后主使。
这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在这背后,需要绝佳的观察力、判断力。用胆大心细来形容,绝不为过。
武正翔身具内力,笑声浑厚直透云霄。
人犯被他笑得不明所以,神色慌张。他意识到,自己仿佛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权墨冼笑了笑,单腿蹲下身子看着他,道:“我可没说,是宝昌公主。”
这可是京城,高芒王朝开国以来虽然才历经两朝,公主却也着实不少。不算那些庶出默默无闻的,就当下洛阳城里,有名有姓的公主,就有好几个。
权墨冼只说是公主,并没有说是哪一位公主。
人犯被他说破,自己说出了宝昌公主的名字。反应过来后,他心如死灰。
骁骑卫可怕,宝昌公主也可怕。两边他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他哭丧着的一张脸,权墨冼道:“宝昌公主如何指使你,你细细交代了,我可替你在武指挥使大人面前求情。或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人犯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问道:“当真?”
权墨冼笑而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相信自己,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好,我说,我说!”
人犯翻身伏在地上,也顾不得脚踝的伤势,“嘭嘭嘭”磕了好几个响头,老实交代道:“小人是在车马行里赶车的车把式,熟悉马性。这个月初,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来找到我,允诺给我银子,让我办一件事。”
“我听说是要纵马伤权大人娶进门的妻子,原本是不干的。”人犯冲着权墨冼磕了一个头道:“我有个远房侄儿,就多亏了权大人才没被定罪。”
“但那人见我不从,便亮出了宝昌公主,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听话,就要拿我一家人开刀。”他的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大人,您说,我能怎么办?”
一边是至亲的家人,一边是尊敬的大人。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权墨冼长叹了一声,室内只剩下武正翔用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宝昌公主,还是那个嚣张跋扈、行事从不为他人着想的宝昌公主。百姓的性命,于她而言,就像草芥一般,可以肆意拿捏玩弄。
这,是权墨冼最痛恨她的地方。
人犯交代完毕,眼里是愤懑的泪水。
“权大人,小人久仰您的英名。求您救救小人,救救我的家人!”他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迹:“在牢中这两日,我日夜担心。”
“就怕知道我没办好差事被抓,公主府报复到我的家人头上。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来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控诉与挣扎。
他们卑微,但他们也是人。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为了活得更好一点而努力奋斗着。
高高在上的宝昌公主,又有什么权利,让对方陷入这样的境地?
“武大人,这件事,我不追究了。”权墨冼拱手道。
他不能成为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哦?”
权墨冼这样说,委实让武正翔很是意外。
他自己也是武勋中的一员,虽然经历特殊,却也是实打实的特权阶层。对他来说,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心头的触动远远没有像权墨冼那样大。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放他一马。”权墨冼知道这个请求,对于武正翔来说有些为难。
骁骑卫抓进来的人,又是实打实的有罪在身,怎么会不加任何处罚就释放出狱?
这,有损骁骑卫的名声。
武正翔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道:“要我放他不难。但此事,却需要权大人作保,以及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权墨冼一口应下,道:“明日我就让刑部捕快来提人。”
如此一来,便是衙门之间正常的人犯转移,到了刑部之后,再怎么处置就与骁骑卫无关。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武正翔道。
对此人来说,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公主府。
“请武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会与公主府交涉。”宝昌公主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要除掉嫁给他的女子吗?
此事因他而起,也只有他才能解决。
武正翔朗声一笑,道:“权大人,请恕我多嘴一句,你眼下可还在新婚。”
这个时候,权墨冼跑去见宝昌公主,洛阳城里又会有了新的热闹看。
☆、第八百五十九章 代价
宝昌公主的心里只有权墨冼,对驸马一向都不在意。
金雀也不会如此不识相,要在她面前提起驸马。所以,驸马时常不在府内,宝昌公主通常也是不理会的。
但这当口,驸马躲得及时,却害苦了公主府的一众下人。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一名下人禀道:“公主殿下,权大人送来一封书信。”
“当真?”
宝昌公主立刻转怒为喜,一对美目秋波荡漾,问道:“他人呢?”
“回公主的话,权大人已经离开。”
“废物!怎么不留下他!”宝昌公主呵斥道。
下人心中叫苦,权墨冼要走,谁还能留得住不成?别说他们这些下人,就是公主殿下自己,也留不住。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头暗自腹诽罢了。
“把信送上来。”宝昌公主美滋滋地,心头想着:他果然还是放不下我,这才新婚第二日,就特意来给我送信。
他是怕我吃醋吗?
金雀接过信,毕恭毕敬地呈到宝昌公主面前,心头忐忑不已。
她不觉得权墨冼在这时送信来,是因为思念宝昌公主。她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宝昌公主接过信,迫不及待打开看了,面色却越来越白。
到了最后,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
宝昌公主面色苍白,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怎么会知道了?”
金雀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听宝昌公主这么说,心头一惊。难道,权墨冼知道了惊马一事,是公主殿下所指使?
这才过了几日,他怎么能这么快知道。
当初,听到公主府派出去的人被骁骑卫抓获的时候,金雀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被别的衙门抓捕,比如京兆府、五城兵马司,或刑部,金雀还担心权墨冼会去查出真相。
但那可是骁骑卫呢,连公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骁骑卫,权墨冼再有能力,手也伸不进骁骑卫里面去。
可是,竟然这就知道了?
宝昌公主手里的信纸散落在地上,她六神无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伺候她的下人俱都屏住呼吸,室内只剩下她的轻声啜泣。
良久之后,她吩咐道:“金雀,你把去办事的那个管家找来,明天送去刑部衙门。”
“是。”金雀压下满腹疑惑,连忙应下。这个时候,她哪里敢多问半句。
交出公主府的管家顶罪,这是权墨冼在信中提出的两个要求之一。另一个要求,是让宝昌公主不要再为难车夫一家子。
这件事,宝昌公主自以为得意,却转眼就被他知道。
这样的打击之下,她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好按照权墨冼的要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