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661)
“既然知道自己粗手粗脚,往后就不要凡事都往跟前凑。”大喜之日,权墨冼不想追究,但语气中透出的警告却不容置疑。
任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自谦的说法,引来他这么一句说教,只觉心头泛起无限委屈。眼睛一眨,就要掉下来泪来。
权大娘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是不小心。”
不小心。
在场的,也只有权大娘相信任颖是真不小心了。
方锦书勾了勾嘴角,跪得稳稳当当。
身子再怎么不适,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露怯丢丑。想看她的笑话?等下辈子吧!
权璐一叠声地催促那换茶的丫鬟:“怎地还不来?”
任颖的心思,她看在眼中。
但同权墨冼一样,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保持着本能的不信任。
权夷庭的唇边逸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这个微笑,出现在他这个年纪,显得十分不协调。
过了片刻,下人便重新呈上一杯茶。
这次,任颖不敢再动手脚,琴语更犯不着在这种事情凑上去找不痛快。
芳菲悄然往前踏了半步,将方锦书端着的茶护在身前。
权大娘喝了茶,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封交给方锦书,笑眯眯道:“书丫头,我头一回见你时,就是极欢喜的。你嫁进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把自己当成我的女儿。”
“但凡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权大娘看了一眼权墨冼,道:“黑郎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揍他!”
欺负?
权墨冼的唇边掠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看了方锦书一眼,道:“母亲放心,儿子怎敢欺负你的宝贝媳妇。”
方锦书的面颊飞起红云,最后停留在耳垂处,久久不散。
“快起来。”权大娘让下人将方锦书扶起,道:“我们家就这几个人,你都是认识的。黑郎说了,这个家就交给你来管,千万不要拘束了。”
在唐州时,因家境贫寒,能供权墨冼读书已经殊为不易,权大娘哪里还使唤的起下人?
权墨冼中了状元,才给她买了两个小丫头差使。
后来跟林晨霏成了亲,前院后宅里使唤的下人便越来越多。权大娘没有当过这么大的家,林晨霏也没有。
新买来的丫鬟下人缺乏调教,刘管家也不能直接管到后宅来。权墨冼看着不像话,才去方家求助,司岚笙遣了刘嬷嬷来梳理了一阵子,才上了轨道。
所以,权大娘从来就没想过要争什么管家之权。
她唯所求,便是这一回,儿子媳妇能和和美美的,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她就一门心思等着抱大孙子,其余的事情能不管才是最好。
方锦书也没有推脱,大方应了。
权家的情况她早就知道,这是她作为权墨冼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任颖绞紧了丝帕。
往日,她住在权家还有空子可钻。没想到,方锦书才刚刚嫁过来,就要管家。
在方锦书的手底下,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任颖悄悄看了琴语一眼,发现她也在转着念头,心里略有所思。
她们这两个人,权墨冼既然已经提前交代过了,方锦书便心头有数。在这当口,对这些眉眼她不予理会。
方锦书示意芳芷上前,她原本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后侧。
“母亲,请恕儿媳手笨,绣了两个月才得了这么一幅挂画。”芳芷走到权大娘跟前,方锦书亲手揭开托盘上的红绸。
托盘上,是一幅绣工精美的观音大士挂画。
月白色的锦缎上,观音大士面容慈悲,左手托着净瓶,右手拈了一个法诀。眼帘轻轻阖着,眼神里似悲悯又似饶恕。
栩栩如生。
只能用这个词,才能形容这幅挂画的精妙之处。
权大娘发自内心地赞道:“好,实在是好!这是我见过绣得最好的一幅观音大士像!”
“难得母亲喜欢,儿子找个合适的地方挂起来,可好?”
“不用不用,就挂在我卧房里就行。”
在过往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权大娘正是靠着心头对观音大士的信念,才熬了过来。
看到这样好的绣像挂画,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见她如此高兴,方锦书和权墨冼相视一笑。权大娘信观音大士,自然是权墨冼告诉方锦书。
在认亲时,新媳妇都会呈上绣品给婆家诸人。方锦书在这上面,用了十分的心思。
嫁进权家是她自己所求,既然嫁了,她就会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个媳妇。
“母亲,若是要用香火供奉,在卧房里却不合适。”方锦书笑道:“不若让儿媳替您在外间拣一处合适的位置,设一个佛龛,去大悲寺里请一尊观音像回来供奉,如何?”
☆、第八百四十五章 小憩
第845章
“还是媳妇想的周到。”权大娘更欢喜了。
她信了观音大士一辈子,却也没有在家中日日供奉着。原先是没有那个条件,后来有了也没有想到能这样做。
“那就先妥当收着,等请了观音像回来,再一并供奉。”权墨冼做了主。
紧跟着,方锦书呈上一双孔雀蓝如意纹攒珠绣鞋给权璐,拿了一个做工精巧的缎面老虎给权夷庭。
权夷庭欢欢喜喜地收了道谢:“嘟嘟谢过母亲。”
他这声母亲叫得极顺溜,没有半点不自然,倒让方锦书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要孝顺,知道吗?”权墨冼摸了一下他的头,笑着叮嘱。
“孩儿知道!”权夷庭脆生生应了。
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下尚且年幼,已经可以看出,将来必定相貌出众。
在方锦书的记忆中,权夷庭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见他如此懂事,心生欢喜。
她不怕和幼儿相处,只是权夷庭本是从善堂抱养回权家的孤儿,又遭遇丧母的打击。
小小年纪如此坎坷,最易养成内向、孤僻、敏感的性子。
她作为继母,不管教是对他的不负责,管教则容易被人说嘴。
方锦书并非没有法子,却实在要多费一番心思才行。
她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在见到权夷庭时,这些担忧尽都烟消云散。
权夷庭见到她时的那份喜爱,发自内心。他看着她的清澈眼神里,满满都是直达眼底的欢喜。
“母亲,父亲在朝中事忙。往后,孩儿的功课能不能来请教您?”权夷庭仰着头,两眼亮晶晶的,煞是可爱。
面对这样的眼神,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会拒绝吧?
方锦书摸了摸他的头,慎重应了:“母亲答应你,不光是功课上的事情,你想来,就尽管来找我。”
林晨霏死后,权夷庭一直住在慈恩堂的后罩房里,由权大娘照顾他的起居。
此时既然方锦书进了门,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嫡母,有管教养育之责。
只是,她这才刚刚嫁进来,还不急。
听她允诺,权夷庭认真地“嗯!”了一声,笑容灿烂之极。
“表嫂。”任颖凑上来,期期艾艾道:“任颖见过表嫂。”论身份,她也是权家的亲戚。
方锦书笑了笑,拿过芳菲呈上来的一支如意流苏长簪,递到她手里,道:“表妹。”竟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这支簪子做工精良,按市价来估算起码也值五两银子。
只是,款式花样都是常见的,显然不如方锦书亲手绣的绣活那样用心。
任颖道谢接了过去,表面恭谨,心头却暗恨方锦书对她的敷衍。
她在权家住得舒服惬意。
任颖多么希望,她就是那个真正的表姑娘。若非有人时常提醒着她,她都快忘记自己的真正身份。
“大姐回来这一趟,用过午饭再回可好?”方锦书转头对着权璐道。
权墨冼拍了拍彭长生的肩膀,道:“我觉得好。我们兄弟二人,也许久未曾好好吃顿饭。昨儿也忒匆忙了,连话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