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634)
“刑部里那么多官老爷,就不能换个人吗?”
她越想,越是想不通。见她钻了牛角尖,权璐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劝,只好变得法子哄她高兴。
奈何权大娘的心思全在婚事上,说旁的事情,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门外一个小丫鬟撩开帘子,道:“小少爷来了!”
权夷庭眼下虚岁五岁,不像普通孩童那样梳着朝天双髻,而是将头顶的头发挽成一个圆髻,其余的头发披在脑后。
他穿着一件团花鲤鱼纹小袍子,手背在后面,脚步迈得稳稳当当,好似一个小大人般走了进来。
“庭儿给姑母、祖母请安。”他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
“快过来。”权璐笑着朝他招招手。
自己这个侄儿,真是她见过最懂事的一个孩子。虽说是抱养的,这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人操过心。哪里像自己家里那两个,简直一刻不得闲。
“许久没见到你了,近来如何?你的功课,学到哪里了?”
“回姑母的话,我已经学完了《幼学琼林》,刚刚开始看《增广贤文》。”权夷庭恭敬回话。
权璐微微有些吃惊,问道:“学的这么快?”
幼儿启蒙,通常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接着学《声律启蒙》等等,学到了权夷庭提的这两本时,基本上就已经快要结束了启蒙阶段。
“是啊。”看见权夷庭,权大娘总算是能暂且抛开婚事的烦恼,笑道:“他学的快,连黑郎都吃惊。”
“是弟弟在给他启蒙?”权璐问道。
权大娘摇摇头,道:“黑郎在衙门里忙的很,哪里有那个功夫。就教嘟嘟学了三字经和千字文,连百家姓都是他自己学完的。”
“自己学完?”权璐更为吃惊。
她出嫁时,权夷庭才两岁。
彭长生新在京城落脚,父母也都跟着来了。权璐的肚皮也够争气,生了一个长女之后,紧跟着又生了个儿子。
把彭家二老欢喜得,成日在家含饴弄孙,诸事不理。
于是,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了权璐,如今她是彭家的当家主母。这么一来,她忙的紧,事务实在是繁多,回娘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更不用提,关注权夷庭的学业。
是以,这是旧年发生的事,权璐这时才知道。
“那,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这两本呢?”
“父亲教我读过几遍的。”权夷庭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笑道:“遇到有不懂的,我再去问父亲便是。”
“这也很了不得了。”权璐摸了摸他的头赞道:“没想到,我们家嘟嘟还是小神童。”
权大娘笑道:“你可别夸他。黑郎说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让我们谁也不许夸他,还不许出门说。”
怪不得,在京里都没听说过嘟嘟的名头。
“父亲让我学了《伤仲永》,侄儿深以为然。”权夷庭小大人似的点点头,道:“姑母也不要说出去。”
他这才几岁,竟能有如此沉稳的心性,丝毫瞧不见骄傲炫耀的意思。
权璐看着他,是越看越爱,叹道:“我家那两个,要是有嘟嘟的一半就好了。”
“堂妹堂弟都还小着呢。”权夷庭笑道:“再过几年,也就是了。”
权璐笑道:“我看哪,再过几年也及不上嘟嘟的一半。”
“姑母,您可别夸我了。您今儿来,是有父亲的消息吗?”权夷庭问道。
“你父亲好着呢。”权璐道:“过两日就能回了,别担心啊。”
权夷庭噘了噘嘴,道:“您可别见我年纪小就哄我。从亳州回来,少说也要两三日呢。”
见被他揭穿,权璐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是说过上两日后,就能往回赶了。”
一说到这件大事,权大娘便止不住发愁:“我就怕来不及呢。”
“父亲若是赶不回来,方家姨姨就不嫁进咱们家了吗?”权夷庭歪着头问道。
“那哪能呢。”权璐道:“这可是御赐的亲事,就算你父亲不在,也得办的。不然,那可是欺君之罪。”
曹皇后下了懿旨赐婚,虽然不是圣旨,但其中的含义一致。对下臣来说,都代表着皇家的无上威严。
“只要方家姨姨能嫁进来就成,祖母您在发愁什么呢?”
权大娘道:“嘟嘟你还小,好多事不懂。若你父亲赶不回来,那可就委屈了方家的四姑娘。”
“新婚大喜之日,没有新郎,我们两家都会变成整个洛阳城的笑话。”权大娘又道:“要是方家因此而恼了我们,这就更难办了。”
“我们权家,连个亲迎的人都没有。难道,要让方家四姑娘自己坐轿子来吗?实在是太不合规矩。”
☆、第八百一十一章 好主意
这个时候,权大娘感觉到了没有亲族的势单力孤。
否则,和权墨冼同辈的那些堂弟们,找一个模样周正的暂时代替一下,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权家族人个个都有着别的心思,御赐的婚事上,无人敢乱来。
这总比让方锦书自己进门强的太多。
“祖母,我可以去替父亲去接方家姨姨呢。”权夷庭道。
他的童言童语让权璐失笑,道:“你可是晚辈,不行的。”
在礼教上,辈分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一条界限。让儿子代替父亲,去接新娘子进家门,这成何体统!
“我不行,那就姑母去。”权夷庭道:“姑母可是父亲的长姐。长姐去接,总没有人再能说什么。”
“你姑母可是女子……”权大娘把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好像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行?
左右都是替权墨冼迎亲,将新娘子接回来拜了天地就成,又不是真的要替他洞房。
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成亲时新郎缺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在一个家族中,怎么着也能找出好几个同辈的男子来。
所以,一直以来,人们都习惯了找同宗男子代替,从未想过用女子。
而权璐,比起堂兄弟来,更权墨冼的关系更加亲近。她,可是他嫡亲的长姐。
虽然没有先例,却也说不出违矩之处。
两人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嘟嘟,你可真是个小神童。”权璐想通了这一点,搂起嘟嘟在他粉嫩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多亏了你。”
权夷庭擦了擦脸,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些,道:“我还是觉得,父亲能够赶的回来。”
权璐喜孜孜道:“你父亲能回来更好,不能就我去。”
这是权家娶媳妇,他们总要拿出个章程来,才能表示出诚意。
“行,那就这么着。”权大娘拍板道:“这没几日了,你赶紧再去做一套吉服出来,别误了事。”
权墨冼的吉服,自然得给他留着。
若他当真赶不回来,就权璐扮作新郎官去方家,省去多少尴尬是非。
“好,我这就去锦绣记。”
锦绣记是徐家百年老字号的绸缎庄子,养着好些绣娘,专门为人量身裁衣。
一套从头到脚的吉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人手,正常来说,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但方锦书是百草味的股东,和徐家关系亲近。有这层关系在,只要权璐讲明缘由,徐家当做特例来对待,多加派人手赶制一套出来,是做得到的。
或许不能那么精美,但定然不会失了颜面。
“快去快去。”权大娘知道时间紧急,连连赶她走:“趁着天色还早,你去了锦绣记,再去一趟方家,跟她们说说我们的打算。”
结亲是两家人的事,她们虽然觉得可行,却也该提前和方家商议。
权大娘至今都记得很清楚,当年他们一家三口进京时候,在路上捡了两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就算穿着粗布衣衫,脸上蹭了黑灰头发上挂着几根枯草,也掩不住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