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619)
“你?”春姨娘嗤笑一声,突然发疯一般的大叫起来:“我恨的,是整个巩家!我,恨不得你们巩家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这诅咒,可谓十分恶毒。
巩文觉扬起手,“啪”地给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他缓缓走向她,一字一句道:“本来,我并不想刨根问底。你恨谁,都跟我无关。但是,这事你必须老实交代清楚。”
这样一个心思恶毒的妇人,带着老实巴交的面具,藏在巩家这么多年。作为巩家长子,未来的男主人,巩文觉必须要搞清楚缘由。
“你想知道,好!”
春姨娘翻身坐起,对嘴角破皮而流下的鲜血视而不见,盘着腿道:“在你院里,有一个叫桂红的丫鬟,不知道大少爷可还记得?”
巩文觉眯了眯眼,点头道:“记得。”
那只是一名二等丫鬟而已,他本不应该知道。能记得她,是因为到最后她投井而亡。
“她是我女儿。”春姨娘的面色浮起温柔的微笑来,就好像看见女儿在自己面前牙牙学语。
一名丫鬟,怎么会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不是好端端的吗?虽然是庶女,巩太太也没有短了她吃喝。
巩文觉不语,他知道春姨娘自己会说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想要倾述,对象也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我是家生子,本配不上给你父亲做妾。”春姨娘道:“我都订了亲事。他也是奴才,但为人正直善良。”
记起当年,春姨娘的眉眼中投出柔和的神色,依稀可见几分年轻时的俏丽。
“可是!”瞬间,她的神色转为凶狠,道:“你的母亲,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奶奶,因为怀了巩佳,将我开脸放到你父亲房里。”
她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爹娘欣喜若狂,哥哥嫂子忙将我的婚事退掉。这些人,一个个的,有没有问过我?”
对于一个在巩家世代为仆的家生子家庭而言,自己女儿能被主子看上,那是多大的荣幸,是全家的荣耀!
“我不肯,差点被我爹打断腿。”春姨娘字字是泪:“我去找他,才知道他第二天就要被打发到岭南去。”
那一夜,她的绝望、挣扎、眼泪,最终让她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桂红,是我和他的女儿,也是我最后的念想!”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巩文觉。
“春姨娘,我好奇的是,你失了贞却没被父亲看出来?”巩文觉问道。
春姨娘“咯咯”一笑,反问道:“这有何难?他根本想不到我会骗他,我敢骗他。”
这倒是,巩文觉点点头。
本来就没想过,春姨娘再用些手段,便能安然过关。
“桂红是你女儿,我那庶出妹妹又是谁?”巩文觉十分稀奇。难道,在春姨娘心头,一个二等丫鬟的身份,比主子更强?
只要是巩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出,那也是主子。
“她,才是我偷偷换来的家生子。”巩家府邸的后巷里,住的全是巩家奴仆。春姨娘是家生子出生,对这些人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她抱着女儿去那家做客,找机会将衣服和襁褓里里外外统统换了。
都是刚刚满月不久的婴儿,从长相上不会有那么明显的不同。更何况,谁会相信她会把堂堂小姐,换到一个家生子家庭里?
若是反过来,还差不多。
所以,那家人就算有疑虑,也没有去追究。
“我不要女儿做什么巩家的小姐,更不要她喊那个女人为母亲。”春姨娘的眼里,发出偏执的光芒,道:“丫鬟多好。等她大了,我就替她找个能干的人,最好是个管事。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这是把自己人生的遗憾,转嫁到了自己女儿头上。
希望女儿代替她,完成这个遗憾。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一切能按她说设想的进行,那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桂红长大了,对这位一直照拂她的春姨娘也十分亲近。很多事情,她的爹娘说了都不顶用,偏偏会听春姨娘的。
这可能是血脉相连,才带来的默契。
也是春姨娘十分幸福的时光。
可惜,女儿大了,也就不听话了。
桂红的第一次反抗,便是因为巩文觉。他是巩家长子,良好的教养让他对下人也彬彬有礼,从不打骂,轻易而举地俘获了她的芳心。
她羞答答地跟春姨娘说,等大少爷成了亲,她要做他的通房。
这件事,直吓得春姨娘灵魂出窍。
桂红,可是巩文觉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是乱伦!
但她却是有苦说不出,自作自受。两人之间,爆发了一轮大的争吵,接下来冷战了好几天。
春姨娘原想着,待桂红冷静几天之后,再找机会跟她详谈一次。
☆、第七百九十二章 罪孽
关于对她未来的人生,关于自己对她嫁人的想法。
关于春姨娘自己曾经畅想和憧憬过的,那个美好而幸福的人生,她希望女儿能代替她去过。
但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再次听见桂红的消息时,却是她投井自尽的噩耗。
当她看见女儿冷冰冰的尸体,却还要掩饰自己的伤心绝望。那个时候,她便觉得活着也没有了什么指望,生活再没了盼头。
同时,她又凭借直觉认为,事情的真相没有那么简单。
桂红怎么会自尽?
一名怀春的少女,不可能无缘无故想不开。她明明还揣着梦想,想要成为少爷的通房。
冷静下来的春姨娘,决意要查出这背后的真相。
而这真相,也不难查。
这个故事,说起来在大户人家里并不算少见。
桂红只是二等丫鬟,便免不了要去外院跑腿办事。春姨娘当初能被巩太太看上,开脸给巩老爷做通房,她的容貌自然不差。
继承了她的好相貌,桂红的容貌在一众丫鬟中可称中上。否则,她也不会想要给巩文觉做通房。
所以,她被一个外院的管事看上,也并不稀罕。
那个管事原本有妻有子,在巩家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他看中了桂红,原以为对方会立刻贴上来,没想到她心里有了巩文觉,哪里看的上他?
于是,趁着一次酒醉,管事强占了桂红。
桂红心气那么高,骤然失了清白,她怎么想得过?于是,便有了投井自尽而亡的结局。
“你知道吗?”春姨娘恶狠狠地看着巩文觉,道:“在她临死前,她来找过你。可惜你这位大少爷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你要是见了她,她就不会死了!”春姨娘嘶吼出声。
“那个挨千刀的管事,身上担了人命,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不在府里,反去了外面做掌柜,逍遥的紧!”
春姨娘声声控诉,撕心裂肺。
巩文觉站起身,对这个心智已经彻底失常扭曲的女人,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不要走!”春姨娘猛地窜起,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你的儿子不死,就该你来替我女儿偿命!”
这一场悲剧,充满了诸多变数于巧合。
可是,在春姨娘的心中,巩家就是原罪。巩太太、巩老爷、巩文觉、管事等等诸人,每一个都是罪魁祸首。
所以,当方锦晖怀孕之后,她就开始暗地里筹谋,要让巩家的子嗣来偿还这个血债。
巩文觉一把将她推开,道:“你难道没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是你,不贞在先,才有了这个孽种。而她,原本可以冒名顶替,成为我们巩家的庶出姑娘,成为我的妹妹。”
“还是你,让她重新成为丫鬟奴仆,才会身不由己。”
“春姨娘,罪魁祸首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啊。”
巩文觉扔下这句话,大步踏出了房门。
桂红悲剧的根源,正是来自于生她的春姨娘。而这份愧疚,足以将春姨娘吞没。对于这个人,巩文觉知道,他不需要再做任何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