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608)
“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我对不起她。”
“你不必自责。”权墨冼道:“错不在你。”
“可是,那名伙计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吕双捂住脸,热泪从指缝中流出来。偌大一条汉子,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想不通,自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没招谁惹谁,老天爷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以为能重新开始,妻子也有了身孕。
日子再难,也总算是有了奔头。
背井离乡又怎样,他有一身好力气,人还年轻。总想着,能给妻儿一个安稳的日子。
“所以,你才想要逃跑?”权墨冼问道。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场景,与之前那场噩梦何其相似。
他将人打伤,对方趁机贴上来,以被打为理由,一边敲骨吸髓,一边肖想她的妻子。
他花费了莫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
难道,又要被打回原形吗?
若果真如此,他又能怎么办?这回,可是被衙役当场抓获。
他怎样都可以,可是,他的妻子又该怎么办?她才刚刚有孕,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若再有不怀好意之人窥探,她又该怎样保护自己。
想到这些,几乎将他击垮。
不!
自己怎能认输。
眼下这位权大人的名声,他来京城不算久,也略有耳闻。
听闻,他替百姓做主,伸冤叫屈,令真相大白。
在老百姓的心中,那些世家重臣刻意往权墨冼身上泼的污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秉公办案,不畏权贵。
肖沛一案,他都敢带人去齐王府拿人,让百姓称赞。
“大人,求您救我!”
这是吕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权墨冼示意,让海峰将他扶起,温言道:“你别急,那名伙计没什么大事。”
“大人怎地知道?”吕双不敢置信地抬头问道。
他以为自己坠入了深渊,但权墨冼这句话却让他重见光明。
权墨冼笑了笑,道:“此事,不难推测。”
“你头一回卖野物没有经验,想必那伙计也都看出来了,便合起伙来蒙骗于你。两个野狍子,能抵得上他们两三个月的例钱,便起了贪心。”
“他们人多,一口咬定并没有这回事,你也是无法。”权墨冼顿了顿,道:“那酒楼掌柜或许也知道这事。但伙计们卖给他想必便宜,反正与他没有干系,他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清楚,他们却知道,一旦闹起来,定会惊动巡街衙役。”
“你没有证据,衙役为了平息事态,一定是让各自散开。”权墨冼道:“只是他们没有估到,你的力气那般大,会将他们打伤。那名伙计装死,多半就是气不过,想要吓唬你。”
“当真?”吕双喃喃道:“我就怕一时失手,或者他又勒索银钱。”
事已至此,那两只野狍子的下落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他最怕的,是对方贴上来纠缠讹诈,旧事重演。
权墨冼安抚他道:“不会的,我让衙役跟着去了医馆验伤。他的伤情,大夫不敢胡说。”
“你就放心好了。”海峰道:“我看见,那名伙计在被抬走的时候,呼吸正常面色红润,明显是在装晕。”
吕双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猛然伏地磕了一个响头:“谢过权大人活命之恩!”
权墨冼不仅仅是救了他一人而已,更是他的家庭。
“快快起来。”权墨冼双手将他扶起。
☆、第七百七十八章 苍生何辜
“你且先在这里候着。”权墨冼吩咐海峰:“你去查查,那两只野狍子眼下在何处?”
那可是两只野狍子,就算用来宴客,也需要处理蒸煮,不可能毫无痕迹留下。
“大人,”吕双慌忙摆手,道:“那野狍子,不用管了。”
“不能不管。查清了伙计贪墨,你才能洗清疑犯罪名。”权墨冼看着他,道:“你莫急,一切交给我。”
这个天下,不光是有皇帝、勋贵、重臣、各级官吏,更多的还是像吕双这样的老实百姓。
他们凭借双手,凭借朴实的勤劳,努力生活着。他们几乎一辈子也不会离开故土,是整个高芒最稳定的基石。
他们不起眼,弱小、遇到事只能默默忍受。
但是,在权墨冼心中,他们却是最值得重视的一个群体。
他这样努力,正是为了替这群普通百姓伸张正义。他救不了所有人,但遇见了就不会放弃。
只要让百姓有着希望,把他自己活成了百姓的希望,让他们有了倾诉的渠道,天下就会安稳一分。
这个想法或许有些可笑。
这天下姓卫,又不姓权。
可是,不管姓什么,一旦动荡,受苦最深重的就是这些普通老百姓。
苍生何辜?
为了这份理念,权墨冼一直坚持着。
幸好,这一路行来,他遭遇了排挤迫害,也受到了庆隆帝的信任。更有家人,作为他身后坚强的后盾,还有这些百姓,知道他在做什么。
还有啊,还有她。
想到方锦书,权墨冼的心头便涌上一阵暖意。
和她之间,有不用言说的默契。
他相信,不论他做怎样的决定,她都会全力支持他。就好像,她的决定,他也会毫无保留的信任、支持一样。
无论,看起来有多么荒谬无理。
外面的雨稍稍小了些,权墨冼站在窗前,吕双坐在熏笼前烘烤着身上湿透的衣物。
他的手上仍然锁着铁链,在他的嫌疑没有解除之前,他还是疑犯。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海峰回转。
吕双蹭地一下从熏笼旁坐起来,扯得手上的铁链哗啦作响,一脸紧张地盯着海峰。
“禀大人,小的在酒楼后厨找到一只宰好的野狍子,另有半只以及做好的锅子。”
权墨冼点了点头,问道:“那伙计如何?”
“大夫说他只是皮外伤,估摸是受了惊吓才晕过去,没有大碍。”
听完这句话,吕双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他两腿一软,差点瘫软到地上。
“把伙计的证词录了送去京兆府,让他们派人来将吕双的锁链给取了。”这是京兆府的锁链,权墨冼就算品级比他们高,也不能越权。
海峰应下而去。
这次,没有让吕双多等,京兆府的衙役便来到房中。
“你小子好运道,遇见了权大人。”那衙役替他解开锁链,笑着跟他说话。
吕双心有戚戚,连连点头。
解开锁链,他揉了揉手腕,心头暗自庆幸。幸好他来的是洛阳城,还有权大人这样的好官,替他做主。
衙役递给他一个荷包,道:“这是伙计贪墨的银钱,你好生收着。”
吕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居然还能取回这份银钱。
权墨冼笑道:“这原本就是你应得的,快收好了。折腾了这一通,天色已不早。你赶紧回去,否则关了城门就麻烦了。”
吕双看了一眼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再次道谢。
“权大人的恩情,我做牛做马也会偿还。”他道:“我怕内人在家中担忧,今日就先赶回去。大人若有差遣,我在所不辞!”
“快走吧,”权墨冼唇角含着笑意,道:“别让家里人惦记着。”
他救吕双,并非为了让他报答。
吕双匆匆离去,权墨冼伸了伸腰,道:“收好官袍,我们走。”
这里闹出偌大的动静,齐王一准已得了消息,这才是他来南市的真正目的。
雨一直下,权墨冼步态从容,步出成衣店。
门外,齐王勒着马,被众人簇拥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见过王爷。”权墨冼施施然一礼,道:“这样的天色,王爷好兴致。”
齐王一声冷笑,道:“听说权郎中在此处好大的官威,本王特意前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