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82)
宝昌公主为了权墨冼,做出了多少荒唐事,还连累了太子。这次是方锦书要嫁给权墨冼,她绝不允许,林晨霏的悲剧再次重演。
是夜,宝昌公主府里,新添置的摆设再次遭到粉身碎骨的命运。
宝昌公主发泄完毕,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面上的泪痕宛然。原本明艳如海棠的容颜,如今变得苍白而憔悴,眼底是掩不住的浮肿与青黑。
她披散着头发,心里的煎熬让她失去了公主的尊贵与优雅,宛如市井间的泼妇。
驸马已经连着几日未曾回府,不知躲去何处避难。
金雀心惊胆战地守在一旁,在她额角有一处明显的伤痕,还未愈合。那是在两日前,被宝昌公主迁怒所伤。
今日,她看见靖安公主着人送来的那根戒尺,就心道糟糕。不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靖安公主压着,宝昌公主必然不敢乱来。
金雀的私心里,并不想和权墨冼对上。那个男子,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状元的时候,她就没有一次能让他屈服,何况是现在。
眼下宝昌公主再怎么生气,只要小心伺候着就是了。
她心头惧怕的权墨冼,此刻却微服乔装,出现在洛阳城外的江溪码头处。
这个码头比洛水码头小了不少,只是平民百姓坐船的地方,也没有商船进出。此时正值夜里,码头上几无人迹。
码头上的柱子上,有几盏昏黄的风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码头边上,系着十来艘在此过夜的小船,随着水面轻轻起伏。
权墨冼披了一件不起眼的棉布斗篷,戴着兜帽,整个面容都掩在兜帽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海峰跟在他身侧,在他身后是两名镖师护卫着。
听到声音,木川从其中一艘小船上钻出来,招呼道:“公子,在这里。”权墨冼微微颔首,将手里马鞭交给海峰,踩着踏板进了小船中。
在船里的,是一名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后生。他的面容极其俊秀,衣着粗陋地坐在那里,也有掩不住的风华。
见到权墨冼进来,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感谢大人的活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他,正是当初在玉生馆里的青枫。
因为有了他的配合,权墨冼才能让肖沛一举现了原形,再无翻身的希望。
当日,他假死在玉生馆。是权墨冼提前安排了人手进去,明面上是运走掩埋,实际上却是藏在了京郊。
如今肖沛已入了刑部大牢,承恩侯入宫求情反遭肖太后训斥。一众苦主要求严惩,京里百姓群情激昂。
青枫,早已被人遗忘于脑后。权墨冼这才抽出身来,特意前来见他。
权墨冼双手将他扶起,道:“我救了你,却也不知你往后的命运如何,是福是祸。今后的路还长,你不用谢我。”
他从小被人卖入玉生馆,对外面的世界陌生的紧。除了伺候人的风花雪月,却无一技之长。权墨冼的担忧,不无道理。
青枫就着他的手起身:“能出了那座魔窟,大人对我就有再造之恩。”
他本是大好男儿,若非被迫无奈,怎会雌伏于人之下?
今后是死是活,总归是他自己的命,自己的选择。得到自由,总会失去往日的安逸。但他绝不会后悔。
至少,如今这条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七百四十五章 面对未来的勇气
权墨冼从海峰手里接过来一个包裹递给青枫,道:“此后,你就叫做穆越。这里的路引是真实的,你无须躲避官府。”
“这一百两银票,你贴身放好,在外财不可露白。”他细细叮嘱着:“这些散碎银子和铜钱,你就用来付船资。到了地方,先赁一座院子住着,对外称是考不上功名的落魄书生,投奔亲戚而来。”
权墨冼的人生经验比他丰富得多,既然是救了他,就替他想得周全。
不是不肯资助他更多的银子,而是以青枫目前的身份,身上财物太多反而会招来祸端。
“大人,您……”青枫没有想到,他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
权墨冼摆摆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放到他手里,道:“这里面有些金裸子,你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玉生馆里,青枫被肖沛包下之前,也是馆里一等一的小倌,攒了不少私房钱。肖沛出手豪奢,青枫的小金库,比权墨冼此刻赠与的要多上许多倍。
但他乃是假死出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疑心,这些他积攒的财物,一样也不能带走。
青枫原以为,权墨冼能将他救出来就仁至义尽,没想到连以后的路都还送了他一程。
“大人,小人坚持要见您一面,只是为了当面跟您道谢。”青枫惭愧道:“并非为了索取盘缠。”
权墨冼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略尽绵薄之力,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都看见了,难道你要让我袖手不理吗?”
在今后,青枫还不知道该如何谋生。在他找到生路之前,权墨冼总要让他拥有这段时间的资本,他才能不为生计所迫。
“大人。”青枫再次深深下拜。
权墨冼将他扶起,道:“你识文断字,走得远远的,替人记账、写书信总是没有问题。或者,找一处私塾,教教蒙童也是好的。”
这,恐怕是玉生馆留给青枫唯一的好处了。
玉生馆里来的客人,都是京里的权贵。为了附庸风雅,总要装模作样吟诗作对一番。所以馆里的小倌们,也都会教授文章,学习诗文。
而青枫学的不错,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也是为何,他会被肖沛所看上的原因之一。
权墨冼所言不差,青枫却摇了摇头,道:“我这样肮脏的身份,岂能去传授蒙童。”走得再远,就算旁人不知,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过去。
孩童如此清澈,和他们在一起,他只会自惭形秽。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权墨冼只是给他建议,并不打算干涉。
“你想明白就好。”
“大人放心,小人这条贱命,是怎么也不肯轻易舍去的。”青枫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如春光一般照亮了这片夜色。
见他如此,权墨冼便知道,他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这一路上山高水远,我让海峰替你做简单修饰,你看可好?”权墨冼问道。
他虽不是女子,但孤身一人上路,就怕再遇到什么恶徒。
青枫干脆的应下。
他已经欠了权墨冼偌大的恩情,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些。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这张让他在玉生馆里出类拔萃的脸,在外面就是惹祸的根源。
除非,他还想重操旧业。
权墨冼侧身让开,海峰捧着一个匣子上前,蹲在青枫面前道:“闭上眼睛,可能有些疼,你稍微忍着点。”
“不用担心我。”
为了自由,些许疼痛算得了什么。
海峰这一手易容的手艺,传承自刘管家。不算特别精细,更不如影卫专用的面具高明,但用来替青枫掩饰已是足够了。
半晌之后,海峰后退,道:“公子你且看看。”
借着油灯的光亮,权墨冼仔细端详,赞道:“不错!”
海峰的易容,并没有改变青枫的肤色。
用材料将他的眉毛作了修饰,将原本一对修长的眉耷拉下来。再加重了眼袋的阴影,使嘴角下垂。看起来,就完全是一个落魄不得志的书生。
看着权墨冼的目光,青枫接过镜子仔细看了,惊喜道:“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海峰收拾了工具,笑道:“这个不难,你只要仔细揣摩,自己也可以。”
“这套工具,能留给我吗?”青枫小心翼翼地请求。
在玉生馆里,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当红的小倌,能有人伺候着。好些事情,他都要学着自己来,包括怎样替自己上妆。
这和易容之间,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只在于,以往他的妆容只想着怎样取悦客人,而如今却想着该怎样泯然于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