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77)
“我送你出去。”权墨冼道。
他将权璐送到门口上了马车,叮嘱道:“大姐路上小心,跟长清说一声,我改日再找他聚。”
“你就放心好了。”
翌日清晨,秋日的空气凉爽,格外清新怡人。方锦书打了一趟拳下来,换了衣裙,只觉浑身舒泰。
“姑娘的身子骨,恢复的差不多了哩。”芳芷将食盒里的早饭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
芳菲替她摆好碗筷,伺候着她坐下。
姑娘所生的那场大病,差点没把她们吓死。重要的不是她的身体生病,那段日子里,仿佛她的心也病了。
如今,能看见精神更甚往昔的姑娘,她们比谁都高兴。
“我又不是那起病秧子,你们瞎操心什么。”方锦书用罢早饭,坐在书案前写了一张帖子,吩咐道:“芳菲,你替我跑一趟靖安公主府,明儿我去看望她老人家。”
靖安公主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的亲事既然已经定下,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给她讲一声。
另外,宝昌公主那里也是件麻烦事,她需要借靖安公主的势,来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权墨冼为何对她虚与委蛇,方锦书心头再清楚不过。
“四姑娘,夫人吩咐我来问姑娘一声,嫁衣是要另外挑料子重新绣,还是接着原先的继续绣?”烟霞进了门,见礼之后问道。
目前虽然还没有择定婚期,但也需要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就说这嫁衣,原先因为定了褚家的婚事,方锦书就已经描了花样子开始绣。怎料才绣到一半,就因为方锦菊作妖,她退了褚家的亲事。
这绣了一半的嫁衣,也就此撂开手去。
“重新绣。”方锦书不假思索。她就没有想过,要接着用当年的嫁衣。
原先的虽然也能用,但权墨冼如此待她,她也当以诚相待。算算日子,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要抓紧一些,足够了。
烟霞抿嘴笑道:“夫人就知道姑娘会这样说,让婢子开了库房找了红色料子出来。姑娘且跟着婢子去挑一挑,看喜欢哪一匹?”
都是红色布料,但因为面料的不同,会略有差别。
方锦书挑了一匹游麟双层瑞锦,其色彩绮丽,红得很正。同一种红色,用交织法细细织了,在阳光照射之下,透出如细麟一般的光芒。
这样的锦缎穿在身上,随着走动的幅度,闪耀亮丽、引人注目。
挑完了面料,她回到翠微院里,叫了芳芷过来,两人一起参详着嫁衣上的花样子。
新嫁衣,无非就是那几样喜庆吉祥的图样。但如何能在这样常见的花样子上面,绣出新意来,让人们都瞧出来新娘子的巧思,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锦书也许自己没有察觉到,在对待婚事上,她的心态跟之前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以往,她根本不介意嫁给谁,对婚礼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来。只要能合符时下的礼仪规矩就行,并没有愿意去多花心思。
然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对眼下这桩婚事的重视程度,已经越来越高。
方锦书心里清楚,就算有赐婚懿旨在,她和权墨冼的这桩婚事,也一定有不少人非议。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她不愿意看见,权墨冼因此而受到那些人的诋毁。
为了这个,她也要将这场亲事办得风风光光,让满京城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方锦书并非仅因为赐婚的一道懿旨而下嫁。这桩亲事,她嫁得心甘情愿。
芳芷拿了好些个花样子,两人正仔细挑着,春雨在门外禀道:“姑娘,乔家和吴家小姐都送了帖子来。”
方锦书抬起头来笑了笑,不用看她也知道,定然是乔彤萱和吴菀晴两人听说了赐婚,担心于她。
接过帖子瞧了,果然如此。
“打发人去跟两位小姐说一声,我这里好的很,请她们不用担心。”方锦书想了想,又道:“过几日得了闲,我就请她们过府一聚。”
春雨应声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另一名二等丫鬟夏荷前来禀道:“姑娘,权家姑奶奶送了帖子来,约您午后去安从坊的宅子里瞧瞧。”
安从坊的宅子?
方锦书细细一想,便记起来是那座庆隆帝赏给权墨冼,而他一直没有搬过去的那座。昨日权璐来拿生辰八字时说过,会将安从坊的宅子作为成亲的新房。
他如此用心,自己岂能辜负。
“好。”方锦书点点头应下。
得了方锦书的答复,权璐也就放下心来。吩咐下人套了马车,待午后去方家接方锦书过去。
这个时候,权墨冼怀里揣着他和方锦书的生辰八字,策马已到了大悲寺的山脚下。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木川,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大人,让海峰和镖师跟着你。”木川道。
权墨冼点了点头,他虽然想要自己只身前往,方能虔诚。但继续大家都关心他,他也无意令众人悬心。
秋日的山里,空气凉爽宜人。
权墨冼拾级而上,离山门越近,心神越定。
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觉着就好像在做梦一般不真切。那个梦寐以求的女子、以为此生都只能远远看着的女子,眼看着就要成为了他的妻子。
成亲后,他能拥她入怀,轻吻她的发梢,听她倾述心事,与她并肩作战。
光是想想,就能让他的心情飞扬。
这是他入京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他的心情。真是上天垂怜,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摸了摸怀里的生辰八字,这个梦境已经越来越真实。
余生有她,连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乱星
“大师。”
权墨冼行了一个佛礼,恭恭敬敬地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呈给大悲寺的高僧玄心法师。
他没想到玄心法师能来见他,玄心名声在外,在大悲寺中潜心精修佛法,等闲并不见人。就连皇室宗亲,想见他一面都殊为不易。
他不过是区区五品官,放眼整个洛阳城算不得什么人物。更不可能是因为那道懿旨,这等世俗中的荣耀,怎会令玄心法师破例?
权墨冼想不出答案,便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能见到玄心法师,这总是好事。
“施主。”玄心法师眉目柔和,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施主可是为了姻缘而来?”
“大师果然神通。”权墨冼掩下心头讶异,恭敬道。
“并非神通。”玄心笑道:“观施主红鸾星动,容色焕发,定是姻缘到了的征兆。寺里略懂命数的僧人,都能看出来。”
权墨冼笑道:“头一回与大师交谈,未曾想到您如此磊落,实在是高妙!”
这才是真正佛学大成的高僧,不故弄玄虚、故作高深,也非句句机锋、字字禅机。
他将两人的八字呈上:“劳烦大师。”
玄心看了片刻,掐指闭目。
禅房之内陈设简单朴素,一几、两个蒲团。案几上,一柱清香袅袅升起。
权墨冼扶膝坐得端正,静静等待着结果。
良久,玄心法师才缓缓睁开双目,问道:“这位施主,你是要听好话,还是要听实话?”
权墨冼一怔:“大师未免也太实在了些。”
“贪嗔痴念,世人总爱欺骗于己。”玄心法师笑道:“我看施主比凡人超脱,难道也听不得实言相告?”
“并非如此。”权墨冼正色道:“她是我认定要携手一生的女子,无论八字是否相合,我都会与她生死与共。”
“既然如此,又何惧实言?”玄心问道。
这一问,对权墨冼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他从蒲团上起身,两手置于额前,缓缓下拜对玄心施了个大礼:“法师所言,在下受教了。”
玄心坐得稳如泰山,安然受了这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