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70)
秋日阳光柔和,他所言不虚,此时正是一日中最好的时光。
这短短一场宴席,未免让人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中途离席的承恩侯及肖沛,再无人提及。
而此时此刻,承恩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睛。侯夫人瘫在一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名引以为傲的幼子,竟会做下这等事情。
承恩侯膝下的十二娘肖雨琳蹲在下方,伸出手揉着承恩侯的心口,劝道:“父亲,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哥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肖雨琳责问跪在地上的肖沛:“父亲年纪大了受不得激,你太过分了!”
“你!”肖沛对她怒目而视,这不是明摆着落井下石,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我看他就是想要气死我!”
承恩侯怒道:“不孝子!给我撵出门去,以后别说是我肖家的子孙!”
“别啊,老爷。”侯夫人强行撑起半个身子,哭求道:“好歹看在我伺候了你半辈子的份上,你就饶过沛儿这一遭。”
“饶过他?”承恩侯怒哼一声,道:“我饶了他,谁来饶过我?!你让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太后娘娘?!”
肖太后三番五次跟他强调,肖家一定不能惹出祸事。只要安分守己,才能得享受这太平富贵。
“太后娘娘早就有言在先,我们家若是惹出什么乱子,她只会严惩不会包庇。”承恩侯狂躁地踱了几步,一脚将肖沛踹倒在地。
他指着外面,道:“你听听,你且听听!”
就在侯府门口,是苦主喊冤之声,还有那洛阳城里不怕事的百姓,也都聚集在门口,群情汹涌。他们置身于侯府内宅,仍能听见外面压制不下的喧嚣。
这里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不是他处。
若是在地方上,他还可以凭借着爵位特权,强行将民意压下。随后,再打通了关节,悄悄将此事压下。
那些个百姓,又何曾会被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些愚民,乱棒驱走再给点甜头,不怕他们不屈服。
然而,此时的承恩侯,也只能想想而已。
洛阳城的百姓不比得别处,他们的胆子不是普通的大。庆隆帝虽在深宫,但洛阳城里的事何时能逃过他的双眼?
想到这里,承恩侯就恨不得肖沛从未出生。
见肖沛挨打,侯夫人猛然从座位上窜起,抱住肖沛,哭道:“你要打沛儿,就先打死我吧!左右我们娘两都惹你的嫌,碍你的眼!”
“母亲快些起来。”肖雨琳赶上前去要将她扶起:“母亲,您说这话,岂不是伤了父亲的心吗?父亲平素最是敬重于您,您怎么忍心伤他的心?”
她低垂的眼里,闪过一道得逞的光芒。
“滚!”侯夫人看见她,就想起她的生母,尽给她添堵的那个姨娘。“你个小浪蹄子,给我滚远些,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你怎么说话呢!”承恩侯怒道:“她一个孩子,明明一心为着你,你这个做母亲偏还是非不分了。”
他指着肖沛道:“要不是你惯着,他怎么敢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你还说我!”侯夫人怒道:“上次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啊?你有脸说我,怎么不好好想想自己!”
被揭了疮疤,承恩侯恼羞成怒,道:“好,你好得很!这事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不!”肖沛扑上前去,抱住承恩侯的腿,哀求道:“父亲您可千万别不管儿子。儿子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母亲您也少说几句,我知道您心疼儿子,父亲也是为了儿子好。”
他心头再明白不过,青枫院子里的暗室被刑部发现,证据确凿他罪责难逃。再继续追究下去,原来那几条人命也会被翻出来。
如今能救他的,就只有父亲。
只有父亲进宫求肖太后,他才能有一条生路。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能再惹得父亲生气。
可恨的是,肖雨琳在那里落井下石,挑拨离间,偏偏母亲还在情急之下上了她的当。
府外吵闹不休,府里两位当家主子争吵,惊得侯府满院子下人战战兢兢。就在此时权墨冼带着人从外面进来,道:“微臣求见侯爷。”
承恩侯面如锅底,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声道:“权郎中,权大人!你如今是高升了,就忘记当年之事了吗?”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谁帮你在京城落脚,谁给你写了举荐信去松溪书院?幸好,我没将女儿嫁给你!”
权墨冼拱手道:“侯爷大恩,微臣没齿难忘。但侯爷莫非忘了,当年父亲对您的救命之恩吗?”
跟救命大恩比起来,承恩侯给予他的那点恩惠,又算得了什么?他不愿提起当年之事,以恩人之后自居。但承恩侯想拿恩情说事要挟,他只得如此回应。
“哼!”
承恩侯拂袖,道:“不知权大人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肖沛总是他疼爱的儿子,况且在他看来,不过是荒淫了些许,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大罪。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将这个儿子保下。
☆、第七百三十章 求之不得
权墨冼出示了顾尚书所签署的命令,为难道:“侯爷,下官也不愿如此。实在是职责所在,要带贵公子回衙门。”
这道命令,是顾尚书为了给齐王难堪而书写,权墨冼直至此刻才拿出来。
“不!”
肖沛惊恐地躲在承恩侯的背后,道:“父亲,我不去!您救救我,救救孩儿!”
他听说过刑部,里面有十八般酷刑,进去了没有谁不是乖乖招供的。他若是进了刑部,定然是熬不住。
“公子,还请不要让下官为难。”
“权大人,你今日是非要将人带走不可吗?”承恩侯拦在肖沛跟前,面色不善。
“侯爷,我向您保证,公子在刑部一定毫发无损!”权墨冼拱手。
承恩侯沉吟起来,这也不是不可以。先让肖沛跟着他去刑部,自己紧跟着进宫求情。只要太后允了,谁还敢动肖沛半根毫毛。
肖沛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小声道:“父……父亲,我不去。”
假意扶着侯夫人的肖雨琳鄙夷地看着他,敢犯下如此大罪,这会却知道害怕了?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恐怕也求饶过吧,他怎么不饶了他们?
正在犹豫间,刘管家匆匆踏入房门,禀道:“侯爷,就快拦不住了!大门都快被砸破了!”
承恩侯面色一凝,将肖沛从身后拽出来,道:“你就先跟着权大人走,为父这就进宫替你求情。”
他这侯府大人若是果真被刁民砸破,承恩侯就成了京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小公子,请!”
权墨冼做了一个手势。
肖沛又瞥了承恩侯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只得悻悻然跟在权墨冼身后而去。
盏茶功夫之后,听见外面想起来一阵欢呼声,直冲天际。
肖沛低头走在后面,身边是愤怒百姓的咒骂声。苦主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他:“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人渣!下地狱去吧!”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着他身上扔了一个烂番茄。“噗”地一声,将他月白色的锦袍染上了恶心的褐红色。
“你,大胆刁民!”肖沛怒喝。
但随之而来的,臭鸡蛋、白菜梆子等等纷纷朝他身上砸去。而那些带他出来的捕快,都对他避之不及。
“大人救我!”他只好朝着权墨冼求救。
权墨冼转过身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方才缓缓冲着人群抱拳,道:“还请各位手下留情,是非黑白,到了公堂之上自有分晓。”
他在民间的口碑甚佳,见他这么说,众人纷纷应诺,道:“好,我们不为难权大人!”替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押着肖沛回了刑部,权墨冼将他交给有司,道:“好生看管。他是侯府公子,还未过堂,勿要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