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48)
做了几年的御前制诏,方孰玉对庆隆帝的脾性,尤其是在政事上的态度,知道的比齐王更清楚。
这十余日下来,齐王获益良多,进步飞快。
而今日,齐王看了看那叠折子,没有着急打开,却对方孰玉笑道:“方大人,今儿先不急看折子。”
“是。”方孰玉拱手。
“你不用紧张,先坐。”齐王走到窗边几案边坐下,摆手让下人上了瓜果糕点,道:“你也坐,本王跟你说件事。”
方孰玉不明白他的意思,依言坐了,等待下文。
“本王听说,你们家四姑娘的婚事不顺?”
“下臣家事,不敢入王爷的耳。”方孰玉不明其意,在言辞上十分谨慎。齐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要是插手方锦书的婚事,方孰玉作为臣子很难拒绝。
齐王察觉了他的这份心思,笑了笑道:“天下父母心,本王愿助你一臂之力。承恩侯府上的小公子,刚刚及冠,有豪侠公义之名。”
“方大人以为,他可配得上四姑娘?”
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说出这个人选,方孰玉便不会再心存警惕。
“肖家嫡出小公子,肖沛?”方孰玉又惊又喜,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此人。
肖沛正当适龄,而为了方锦书的婚事,满洛阳城里的适龄男子,他都了然于胸。只不过,肖沛也是他头一个排除在女婿名单之外的。
无他,正因为肖家不仅是侯府,还是太后娘家,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
肖沛再好,这也不是他们方家能肖想得起的。
“正是。”
“这……”难得的,方孰玉心头犹豫起来。
和谭家比起来,肖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侯门深深,方锦书嫁进去,谁知道是福是祸?可谭家的所作所为,也并不能令他放心。
“方大人无须顾虑。”看出他犹豫不决,齐王添了一把火道:“母后特意去问过皇祖母她老人家,太后娘娘乐见其成。”
“若大人首肯,本王就去求母后赐婚,当可保得四姑娘无虞。”
原来是她,方孰玉心下了然。
这,是为了作为自己辅佐齐王的回报吗?连肖太后都惊动了,自己能拒绝的余地,已然不多。
这样的回报,未免有些可笑!
方孰玉的心底愤怒。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变成这样。方锦书的婚事不顺,她就找一门不错的亲事来。这原本不错,可是不是该先问过他的意愿?
齐王观察着方孰玉的神情,问道:“方大人,是觉得不妥吗?”
方孰玉猛然惊醒,忙道:“下臣家事,还惊动了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实在是心头惶恐之极。”
“哈哈。”齐王释然,畅快笑道。
宫里降下这样的恩典,确实是极少的。方孰玉是臣子,正该诚惶诚恐。
“方大人,你既然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这就是你应得的。”齐王语气诚挚,道:“不过是区区一桩婚事,你且放宽了心。”
“过几日,本王在府里设宴,请大人女眷务必赏光。”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孰玉已经失去了将谭家的事说出口的最好时机。
踌躇片刻,方孰玉拱手应道:“下臣谢过王爷关怀,感激不尽。此后,肝脑涂地方能对得起王爷的厚爱!”他知道齐王想听什么。
齐王双手将他扶起,温言道:“大人言重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且不可生分了,在本王面前也不可拘着。”
“是,王爷!”
对答完毕,方孰玉借口如厕,急匆匆到了詹事府侧门,招来他的长随,吩咐道:“你赶紧回府一趟,给太太说,今日万万不可赴秋水坞之宴。”
长随不知出了何事,被吓了一跳。
秋水坞的宴会有多重要,司岚笙有多重视,方家阖府上下都知道。
“对,你没听错,快去!”方孰玉急促道:“若大太太问起,我晚上回来细说。”
既然曹皇后有意赐婚,方才自己因为肖沛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而误了推拒的时机,和谭家的婚事,就万万不能再议下去。
这虽然谈不上欺君之罪,但他是辅佐齐王的臣子,并且才投入齐王门下不久。这个时期最为敏感,若彼此失了信,想要重新建立信任的关系,便难上加难。
他刚刚才对齐王表过忠心,而司岚笙携女赴宴的事情并非机密。若是传入齐王耳中,恐怕他只会落得一个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印象。
齐王,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
幸好,秋水坞的宴会定在午后,这个时辰才将将要用午饭。一切,都还来得及阻止。
当方孰玉的长随赶到方家时,司岚笙才和方锦书用完饭。
“书儿,你且先回房小憩两刻钟,便让花嬷嬷替你装扮。”司岚笙细细叮嘱。
“母亲放心,不会误了时辰。”
方锦书已经想得通透,会全力配合此事。只要她想,定会让谭家满意。
至于方家的未来,在她病中的日子也慢慢想通了。她将这次的时机看得太重,太过全力以赴,才会在失败后一蹶不振。
可她并没有输,方家亲人尚在,她怎能认输?
尚且,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卫亦馨在侧,不知她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她怎能服输?
先将自己的亲事定下来,再集中精力重新布局。
☆、第七百零二章 事出有因
方锦书正要告退,烟霞揭了帘子进门,屈膝禀道:“太太,老爷着人捎话回来。”
这个时辰,捎什么话?
司岚笙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道:“让他进来。”
方孰玉的长随进门见礼,道:“大太太,老爷嘱咐,今日秋水坞之宴,无论如何不能前往。”
什么?!
司岚笙惊得霍然而立,手中拿着的一根簪子“哐当”一声跌落在地。簪子上镶嵌的一颗碧玺石被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支价值不菲的簪子。
方锦书眼疾手快地扶住司岚笙,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温言道:“母亲,别急。”
“这,怎能不急?”
烟霞也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和方锦书一道讲她扶到后面的黄花梨高靠背椅上。
司岚笙只觉得额角处突突地痛,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方锦书见状,走到椅子后面,伸出双手替她按着头部,看着长随问道:“你仔细禀来,父亲是何时吩咐下来,之前在做什么?”
“对,对!你想仔细了!”司岚笙情急的补充。
“回太太、四姑娘的话,老爷从王爷那出来,就找了小的回府传话。老爷还说了,晚上回府细说。”
“今儿,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方锦书问道。
“要说,也都跟往日一样。”长随努力回忆着:“啊!有一样不同。王爷着人上了瓜果糕点,而平素那个时辰,都在看皇上派人拿来的奏折。”
那就是说,今日齐王并未处理公务,而是在和父亲谈话。
联想到父亲派人回来阻止自己前往秋水坞,答案便呼之欲出:只会与自己的婚事有关。
卫亦馨,你终于出招了吗?
不知为何,方锦书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卫亦馨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这证明她心里对自己有了怀疑,但因顾虑着父亲要为齐王效力,而没有下死手。
不过,她恐怕打错算盘了。对女子来讲犹如二次投胎的亲事,对自己来讲,并非死穴。
“母亲,既然父亲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锦书用掌心轻轻按着司岚笙的太阳穴,徐徐道:“我们现在急也没用,到了晚间自然就明白了。”
她的声音镇定,有一种安抚的魔力。
司岚笙闭了闭眼,疲惫道:“你下去吧。”女儿说得对,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
方孰玉既然急急遣人回府捎话,就一定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