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21)
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她才没有替洪自良求情。不管那批粮食是不是通仓的,有没有证据,在皇家面前抵赖,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只求饶,这才是以退为进,保全一家满门的法子。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肖太后眼角也泛起了泪光。两人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这眼看着洪老夫人就要返乡,恐这辈子都不得相见,难道还要让老姐妹心头抱憾不成?
“你就放心好了,这才多大点事。”洪家如此识趣,她也愿意出手帮上一帮。对皇家而言,臣子有私心都可以理解,只要不是谋反就不算什么大事。
何况,洪家与汝阳王交好,这对庆隆帝来说是个禁忌。但对肖太后而言,汝阳王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肖太后安抚着她的情绪,对心腹宫女道:“你去看看,皇上若得了闲,便请他来我宫里说话。”
“谢太后娘娘恩典。”洪老夫人红着眼睛道谢。
“先别急着谢我。”肖太后道:“你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回了老家,就叮嘱子孙们都安安分分地。要再惹出什么事来,我也再帮不上你。”
她连后宫的权利都悉数交给曹皇后,自己的娘家也都按住不让其出头,原就是诸事不理。
这次洪家找上门来,一来是看在洪家是老臣的情分上,二来是为了朝局稳定,肖太后这才在洪家和庆隆帝之间做个中间人。
这一番言辞敲打,便是在说,这次的事情皇帝可以不与洪家计较。但洪家若是认为可以仗着她的势,在乡里胡作非为,或旧事重提的话,再求到她这里也无用。
洪老夫人心头明白的紧,再次施了大礼告退,等着宫里的消息。
能不能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返乡,就看这遭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圈套(为7月月票过百万更)
庆隆帝事母极孝,朝政再怎么忙碌,他每日都会遣心腹太监到延庆宫中,问候肖太后的日常起居。
只要得了闲暇,便会来延庆宫里坐坐,陪母后说话。
肖太后安享晚年,平日极少主动去请皇帝过来。这次为了洪家破例,庆隆帝心头有数。听见洪老夫人告辞的消息后,便摆驾到了延庆宫里。
“皇帝,莫怪母亲多事。”肖太后道:“洪家毕竟是先帝老臣,就算他们不识相,也要念在过往的情分上,给留上几分薄面。”
以免,其余老臣寒心。
这句话,肖太后没有说出来,但母子两人心头都十分清楚。
“行,都听母亲的。”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庆隆帝道:“朕再给刑部三日,若仍无结果,便将洪家那小子给放了。”
那件案子,他心知肚明,除了通仓的粮食外,哪里还有别的可能?然而若不能查出真凭实据,就不能服众。
庆隆帝已经允了洪家返乡,但对洪家,他从心头不满。司农寺卿如此不识时务,到了这会想要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未免太过天真!
他回到御书房,吩咐吴光启:“你去问问,刑部是谁在审这件案子?拖了这么些天,也没有个结果。”
押解洪自良返京的人是权墨冼,依照庆隆帝对他的了解,应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才突然发动。按理,不会拖上这么久,还没有审出结果。
作为皇帝的心腹,吴光启没花多少功夫,就打听出了原因。
“回皇上的话,眼下是蒋郎中在主审此案。”吴光启躬身回话,心底默默为权墨冼鸣不平。
他是庆隆帝的心腹,从潜邸时就陪伴着他,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主仆。他比庆隆帝的母亲、妻子,还要得皇帝信任。
庆隆帝的喜好,就是他的喜欢。
所以,庆隆帝栽培、欣赏权墨冼,吴光启也喜欢这个年轻人。
明明是权墨冼查出洪自良的罪证,并亲手抓获,回到刑部却换了人。若不是特意去问,谁能知道中间换了人。
这,不过是官场上常用的把戏而已,并不少见,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对顾尚书而言,他用谁来审这件案子,是他作为上司的自由。若较起真来,他能说出一百个理由。
庆隆帝的目光一暗,道:“你去刑部传话,三日内我要看到此案的结果。破不了,就换能破的人上来。”
他知道权墨冼受排挤,也有意拿这些人当他的试金石,磨砺于他。
但让洪家就这么安然返乡,岂不白白便宜了司农寺卿跟他作对这么些年?他作为皇帝,总该要洪家付出一些代价。
看在肖太后的份上,他已经答应了不多追究。但他可以让刑部限期破案,届时证据确凿,洪自良理应伏法。
刑部衙门中,顾尚书正在询问此案的进展,朝野上下的反应,令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大人,吴总管到了。”
顾尚书愣了一愣,忙道:“快请。”
“顾大人不用忙活。”吴光启态度平和,道:“咱家此来,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吴总管快请进,我们这里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海涵。”顾尚书道。
“尚书大人,皇上口谕,三日内要见到囤粮案的结果。”吴光启并不与他客套,神色肃然道:“若破不了,就让能破的人来。”
庆隆帝这话说得有些重,即便是通过吴光启的口,顾尚书也能感受到皇上心头的不悦。
送走了吴光启,顾尚书面沉如水地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吩咐道:“去将蒋郎中与权郎中都请来。”
吴光启来刑部并不是什么秘密,有捕快听见了庆隆帝的口谕,率先去告诉了权墨冼。
“大人,您所料果然不差,这次轮不到他们不交案子。”捕快替他高兴。
权墨冼却在心头暗暗叹息一声,只恨自己太过弱小,不得不耗费心里多方布局。惊动了皇上,这才让对方输了这一城。
他到的时候,蒋郎中已经在了。
只见对方的神色灰败,显然在他来之前,在顾尚书跟前没有讨得什么好。
“都来了,就把案子交接一下。”顾尚书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道:“权郎中,洪自良的案子,我给你两日。”
庆隆帝给刑部限的时间是三日,他却故意扣减了一日。
就算不得不将此案交还给权墨冼,他也不想让他能从容面对。
“好。”权墨冼没有多说,拱手应下。
顾尚书眉头一蹙,道:“这两日,包括今日。”
什么?
在房中的其他人听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这桩囤粮案并不算复杂,但两日的时间已经很紧,更何况今日已过去大半。算起来,也就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
蒋郎中挑眉看着权墨冼,他不好过,权墨冼也不要想好过。
原以为能看见权墨冼为难的神色,没想到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依旧答道:“好。”就好像,他刚才应下的,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权墨冼越是如此,蒋郎中心头越是暗恨。
他如此云淡风轻,岂不显得自己特别无能?
“权大人,话别说得太满。”蒋郎中阴测测道:“这可是皇上给出的期限。若破不了案,你拿这官帽来顶罪,如何?”
他这番心机,可谓狠毒。
这桩案子,本就是权墨冼一力查获。因着私心,顾尚书才交给了蒋郎中。他无法查实罪证,大刑也上了,依旧不能迫使洪自良认罪。
无奈之下,蒋郎中这几日一直在和户部交涉,要将这卷宗抄录一份,作为破案的突破口。
但户部也没说不给,就一直这么拖着。
拖到今日,迫于皇帝的压力,让顾尚书不得不将此案重新交回权墨冼手里。
权墨冼何辜?
破不了案,就要辞官?这是什么道理。
门口候着的小吏捕快等人,听见蒋郎中的话,面上显出不忿的神色来。这件事,他们分明是让权墨冼来收拾烂摊子,却还要他来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