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519)
蒋郎中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们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公主殿下要怪罪,也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就算是公主,也不敢公然为难朝廷命官。”
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这都是铁律。
宝昌公主失宠的痕迹明显,迁阳王谋逆身死,太子戴罪立功远走棣州赈灾。没了撑腰的人,她怎样嚣张,也该知道收敛。
“何况,”蒋郎中晃了晃茶杯,道:“依权墨冼的脾性,他未必会去找公主求助。”
“这是为何?”蒋太太不理解,为何权墨冼会放着宝昌公主这样的大树不靠。
蒋郎中品了一口茶,道:“他这个人,颇有几分傲骨在。”就算是对手,他也不得不承认,权墨冼此人确有不凡之处。
权墨冼和宝昌公主,这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色绯闻,他也在暗中添油加醋。但是,他其实在心头并不相信。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这句话实在是不错。
就像蒋郎中所想,这件事,权墨冼根本没有去求助宝昌公主的意思。
利用宝昌公主打开财路、巩固根基是一回事,这就当她提前支付的利息。但在刑部衙门里发生的事,乃是男人与男人的较量,权墨冼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
想从他的手里把功劳抢走?
谁也不行。
其实,在刑部,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很多时候,他都并不计较。
只要沉冤得雪,真凶得以伏诛,卷宗上写谁的名字,权墨冼不是那么看重。
他来刑部,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更不是为了自己赢得名声。他只想要尽最大的能力,帮助那些在底层被冤枉、被欺压的百姓。
但这次的事情,却不一样。
这是方锦书托付给他的事情,他不想令她失望。不想让她看见,他连到手的功劳也保不住,如此无能。
虽然权墨冼在心头也明白,方锦书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看轻了他。
但在她的面前,他怎能示弱?
“木川,”权墨冼吩咐:“明儿一早,你就将这封信替我送去巩家,亲手交给巩大少爷。”
木川应声而下,书房里再次陷入安静,唯有烛火在静静燃烧着。
权墨冼坐在椅子上,凝眉沉思。
洪家的事,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些!他上午才将洪自良带回刑部,傍晚宫里就传出来允司农寺卿告老还乡的消息。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抽丝剥茧的想了一遍,在用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中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硕大的墨点。
被废的汝阳王、司农寺卿、肖太后、庆隆帝!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他所能想到的更为复杂、隐秘。
难道?
权墨冼用手揉了揉眉心,脑中的想法却越发清晰起来,洪家所藏着的秘密触手可及。
而且,他隐隐感到,这背后一定在酝酿着一个惊天大阴谋!
“刘叔。”他走出书房,到了院里。
正在练功的的刘管家听到他的声音,停了打到一半的拳法,转身问道:“公子,何事?”
“我有预感,洪家将撤离京城。”权墨冼道:“刘叔遣几个人去盯着,有何不同的动静,就来禀我。”
“公子认为,会有何异常?”
权墨冼微作沉吟,道:“我觉得,在洪家的下人里,会有人离开。而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如同他想的那样,洪家对汝阳王将再无利用价值。
司农寺卿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老还乡,明显就是要脱离洛阳城这个是非之地。只是,这个决定,来得未免太突兀了些。
既然事情发生得突然,洪家想必也没有准备好。在这个时候,洪府中若真有汝阳王的人,他们就一定会离开,将这样的变故通风报信。
唯有一点,权墨冼没有想通:汝阳王已被圈禁,如何还有这样大的能力,兴风作浪?
庆隆帝并非平庸的帝王,他手下的影卫更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在圣寿上,将刺客轻松拿下,就能看出庆隆帝早有准备。
不过,自己手头上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大多都是推测而已。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眼下来判断,实在是过早了些。
权墨冼摇摇头,不再深想。让刘管家去盯着洪家的人,只是他的一种防患于未然的习惯。
翌日一早,刑部衙门。
蒋郎中春风满面,一路上不断与同僚点头示意,脚上有风的来到他自己的签押房中。
“来,把洪大公子给我请上来。”洪家不再是司农寺卿,他对待这位洪家大公子,也不用再那么客气。
今日,他势必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
下属领命而去,蒋郎中坐在书案后翻着从通仓调阅来的卷宗,心头暗笑:“权墨冼啊权墨冼,你这番功夫做得很足,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能捡个落地桃子,这实在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只是,他遣人去带洪自良的人还未回来,却发生一件他意想不到之事。
☆、第六百六十五章 明争暗斗
“大人,户部的人到了。”一名员外郎禀道。
“户部?”蒋郎中疑惑地抬起头,随手合上卷宗,问道:“户部的人,来我们刑部有何公干?”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踏进来一人。与他一样,穿的是浅绯色官袍,两人品级一致。
“怎么,这才多日不见,蒋兄便不欢迎在下了?”
蒋郎中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户部仓部司郎中高唯,在几年前曾经因受伪印一案的牵连,在刑部蹲过几个月的大牢。
两人年纪相近,在同窗时就因私怨而互相看不顺眼。
中举后,先后入仕,最后分别进了户部和刑部。连升迁时间,都几乎一致。
这样的两人,别了一辈子的苗头。
当高唯倒霉时,蒋郎中认定他无法再重见天日,又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没有少给他苦头吃。
哪曾想,权墨冼查出了伪印案的真相,高唯毫发无损。
这,也是蒋郎中记恨权墨冼的理由之一。
这么一来,高唯与蒋郎中自己,结下的怨恨便更深了一层。
蒋郎中抬了抬眼,两个衙门之间交集并不多。对方来刑部,定然不是无缘无故。不知为何,他突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是高贤弟到了,”蒋郎中道:“贵人登门,请恕我招待不周,未曾备下茶水。”来者不善,他没心思与高唯周旋。有什么话,大家开门见山吧!
高唯也不恼,笑道:“看来,蒋兄这里忙得紧。”
“既然如此,我来得正好了。”他指了指蒋郎中摆在书案上的卷宗,道:“这便与兄分忧,取回这批卷宗。”
取回卷宗?
蒋郎中目光一滞,沉声道:“此乃查案的重要证物,我不能交给你。”
高唯上前一步,道:“恐怕,这由不得蒋兄了。洪大人因病辞官,皇上命巩大人暂代司农寺卿一职。”
“这些卷宗,记载通仓历年来的出入明细。巩大人刚刚接上手,这第一件事便是要盘点清楚。”
蒋郎中面色铁青,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等变故。
他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溜须逢迎之外,也并非无能之辈。
昨日接过这桩案子,他就查阅了所有的资料。有了权墨冼做的调查在先,他也就很容易的看出来,洪自良在这些账册里做的猫腻手脚。
从账册中看,洪自良做得非常小心,显然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但看庆隆帝七年的,看不出任何问题。须得将前几年的都放在一起对比着看,才能发现其中一点一滴的偷梁换柱。
这份卷宗,便是指认洪自良最关键的证据。
若缺了,洪自良要是抵死不认的话,光凭他在南郊仓库里出现,还无法将他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