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335)
她这门亲事定得好,巩文觉正是她想要的良人。而女子嫁人,几乎就是二次投胎,方锦晖同样也希望妹妹能嫁得一个好夫婿。
门当户对固然重要,若能情投意合,就再好不过。
方锦书却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瞒大姐姐,我并没有想要嫁的人。”如果,有谁是她嫁了之后,笃定能更改方家命运的人,无论外表年纪,她都一定会嫁。
可惜,怎会有这样的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索性顺其自然吧。
方锦晖略作思索,道:“妹妹你觉得郝家表哥如何?你们俩年纪正相当,他又一向疼爱你。这两年的生辰礼,他也最为用心。”
通了情事之后,方锦晖便慢慢察觉出来,郝君陌对方锦书的与众不同来。一年到头,两家总会聚上那么几次,而郝君陌对方锦书的关心,只要留意,就能看出来已经超过了对表妹的正常关心。
“陌哥哥?”
方锦书从来就没想过和他的可能性。被方锦晖这么一提起,脑中闪过一张阳光少年的面孔。他的眼神,总是那样温暖和煦,对自己拥有无限的耐心和纵容。
她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并不代表她不懂得男女之情。眼下这么细细想来,郝君陌的举动,确实是有些不同之处。
“他,也是可以的吧。”两家既然都知根知底,又是表亲关系。她嫁过去了郝家,总比在别处多得一些自由,方便她做事。
“什么叫也是可以的?”方锦晖不由失笑,道:“你对他,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能有什么感觉?
方锦书在心底苦涩一笑,在情之一字上,前世她已经伤得够深,今生不想再重蹈覆辙。多少夫妻,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也照常一辈子相敬如宾吗?
为情所困者,通常更加痛苦,就连皇帝也难以例外。
这辈子,她不愿再品尝情殇的滋味,不想再付出一颗真心。到头来,却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改变方家的命运,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和目标。
想到这里,方锦书改了主意,道:“大姐姐,我觉得陌哥哥不适合我。”
他那样的阳光少年,妻子应该是一个内心明亮的女子。而自己所背负的使命,注定了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快乐生活。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也给不了他爱情,注定会辜负他的一腔深情。
她,配不上他。
两个人在一起,若只有一方默默付出,而另一人始终无法回应,那给一直付出的人所带来的,只会是伤害。
如果只是一桩政治联姻也就罢了,偏偏郝君陌对她真情实意。
就算她能相夫教子,但郝君陌得到的却只是她的躯壳而已。她确信,并不爱他,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那何必去带给他伤害呢?
方锦书心头的曲折,方锦晖无从了解,她只是有些讶异。为何前一刻妹妹才无可不不可,后一刻就斩钉截铁的说郝君陌不适合她。
“妹妹何出此言?”方锦晖自己觉得,两家若是能做成了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妹妹的幸福也能有保障。
方锦书微微思索片刻,笑道:“我细细想了想,我一直拿他当哥哥,突然说要嫁给他过日子,这感觉太奇怪了。”真实的原因,她没办法说。
“你还小嘛,等长大些就知道了。”方锦晖只当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当下也不着急。
姐妹两人刚说完了话,外面响起了巨大的爆竹声。
两人循声望去,一朵朵绚丽无比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中,在深黑色的夜幕上,留下璀璨的痕迹。转瞬间,又消逝而去。
再下一息,在这朵烟花还未完全消散的烟雾之中,另一朵烟花灿然绽放,令人迷醉。
“好美。”
方锦晖双手合十,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夜空,生怕错过了这刹那而过的美景。
闻着烟花留下的硝烟味道,方锦书的眼睛却追随着那些烟火中散落的尘埃。烟花很美,然而她却愿做那尘埃,在空中飞舞着、散落着、自由着,随风而逝。
☆、第四百二十七章 除夕夜
同样的夜空,不同的人家。
权墨冼拧眉看着眼前的两人,沉声道:“二叔公,侄孙在门口安排了车,这就送您二位回去。”
权东捻着山羊胡子笑得一脸开怀,眼中冒着精光,道:“我说黑郎,这大除夕的哪里有把自家亲戚往外赶的道理。”
“我们特地上京来庆贺你的喜事,这才没能和一家团聚。这个时候,你要让我们父子两人孤零零地回去过除夕吗,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嘛。”他慢条斯理道。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趁除夕团圆的这个借口进了权家的门,哪里舍得再踏出去。权墨冼给他赁的院子不错,连烧饭担水的下人都提前准备得周全。可在那里住着,毕竟达不到他的目的。
权时安帮腔道:“是啊,有侄儿你在,我们又不进内宅。随便在外院找一间屋子,我们就能安歇,何况大除夕晚上跑来跑去的。”
除夕之夜并不宵禁,但在这样合家团聚一起守岁的日子里,外面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值夜的更夫、巡逻的衙役仍旧在尽忠职守。
“仓促歇下,我只怕委屈了二叔公。”对两人的无赖嘴脸,权墨冼早已有所准备,怎能让他们赖在自己家里。
“不委屈不委屈。”权东连连摆手,看着权大娘道:“他侄儿媳妇,黑郎要赶我们出去,你可来评评理。”
权大娘面有难色。
她知道权东要留下不怀好意,但他是长辈,说出这样的话,就怕坏了权墨冼的名声。这里不比得卢丘,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才考得了功名,得了官身。她不想因为二叔公这样的人,坏了自家儿子的前途。
她刚要说话,权璐将一碗汤面重重地搁在权东面前,硬邦邦道:“二叔公,您要的汤面!”那碗汤面色香味俱全,瞧起来很是不错,只是权璐这么一放,乳白色的汤汁洒得桌上四处都是。
“你个姑娘家家的,眼看就要出嫁了,也没学着温柔些。”权东端出长辈的样子训斥,终是抵不过浓郁肉香的诱惑,拿过筷子绊了几下,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还是那么泼辣。”权时安嘀咕了一句。
“谁泼辣?”权璐将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我要泼辣,今儿早就将你撵了出去。往年是谁分了我家的田,这会也真好意思上门!”
她拿出了在卢丘的泼辣劲,逼得权时安往后躲了一下。
“那些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嘛。”权东手里挑着面,道:“这次上京,我不是把这些田契都拿上来了嘛,一分一丈都不会少。”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权璐继续道:“应当应分要拿回来。”她摊开手掌道:“这些年的收益呢?二叔公您可不要告诉我,每年都亏钱。”
权东面色有些尴尬,道:“这个么……真是没有利润。一年遭了水灾,一年苗子没有育好,还有一年又干旱,总之没有消停过。”
已经揣进了兜里的银钱,要让他再吐出来,真的是对不起他铁公鸡这样的名号。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就已经够他难过的了。
权璐连连冷笑道:“所以,还请二叔公吃完这碗面,快些回去吧。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家着实接待不起。”
她来出面赶人,比权墨冼更好。
顶多被人在背后说她泼辣,反正她泼辣的名声早就有了,又已经定下了彭家的亲事,她不惧。
林晨霏坐在权墨冼身侧垂头微笑。在卢丘时她就知道权璐的泼辣,上京后还当权璐转了性子,穿着打扮于京中闺秀无疑。原来,这骨子里的泼辣劲头还在。
权东面上只觉臊得慌。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赶人,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借着吃面,他给权时安打了一个眼色。权时安会意,道:“大堂嫂,您就看在我二人在京也没有故旧的份上,收留我们这一晚。别人家都在团聚,我们要被赶出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