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321)
略作思索,韩娘子道:“四姑娘,我在此托大多嘱咐你一句。姑娘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的好。”自家定了,才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谢过韩娘子。”她这一番好心,方锦书认真的应了,道:“母亲那里应该在着手了。”
送走了韩娘子,方锦书将账册放在书案上,仔细看起来。
既然应下要认真看,她就不能敷衍。前世时,她也看过账册,但这等生意上的事,了解的委实不多。趁此机会,多学一些也是好的。
芳菲替她上了茶,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翻过一页,侧脸看着芳菲有些踌躇的神情,笑着问道。
“姑娘,您也真是不着急。”
梅影堂之事,芳菲亲历,至今想起了仍觉得后怕。
她不懂那其中的许多周折,但不影响她对卫嘉航的观感极差。明明是人家伍翰林出手救了她们,最后卫嘉航还出来揽功,简直是假惺惺之极。
这样的男子,竟然厚着脸皮来向自家姑娘求婚?不管他身份有多尊贵,在芳菲心头,他连给姑娘提鞋都不配。
眼下,见姑娘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暗自焦急。
这不闻不问的,要是真嫁给了那样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方锦书扑哧一乐,点着她笑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姑娘你心头有数才好。”芳菲嘟囔了一句。
方锦书浅浅一笑,她自然心头有数。这事,着急的还真不是她。
她没有想错,卫亦馨此时的心情,比她焦急十倍有余。
她绷着脸,打量着侍女给她准备好的衣裙。挑剔地指着一处不起眼的折痕道:“这是什么?就这样还拿上来给我看?”
“都给我长点脑子!这是除夕宴上要穿的。”
捧着衣裙的侍女被她骂得一愣一愣,连连认错,捧着衣裙下去熨烫。
“等等!”她呵斥道:“这都是给我熏的什么香?”
一名侍女连忙回禀,道:“回郡主的话,是您一直用的梅花香。”
“给我换了。”她不耐烦的挥挥手,此时心情极差,连一向喜欢的梅花香也嫌弃起来,道:“换成牡丹。”
“往后,都给我用牡丹,听明白了吗?”所有侍女齐齐应了,退了下去。
什么梅花!
那是她在前世时不得已的自我慰藉罢了。孤傲、高洁,她这一世统统都不要!
她要做那雍容华贵、天姿国色、傲视群芳的花中之王——牡丹。她要享尽这俗世荣华,要众人都臣服于她裙下,她要做那独一无二的女帝!
只是眼下之事,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让她感觉棘手之极。
太子府上那个卫嘉航,难得聪明了一回,却挡了她的路。她的人手打探到,这个用迎娶方锦书,来化解众臣对太子府成见的主意,正是卫嘉航所出。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他娶了方锦书。
卫嘉航无关紧要、方锦书更是。但,方家一旦和太子府做了亲家,她还怎么让方孰玉投入齐王麾下?
更可气的是,对太子府上门提亲,方家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她恨不得立刻到方孰玉的跟前,跟他讲清楚:太子此时看上去是个热灶,最终却是忤逆之徒。跟着他,只会被抄斩流放。
但这不过是想想罢了,她还不想被人当做是疯子。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焦躁,不仅是担心方孰玉无法为齐王所用。这件事,追根问底,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
若不是她想要去获得那条红冠蛇,设计了宝淳郡主去为难方家姐妹,就不会出现卫嘉航想要求娶方锦书一事。
卫亦馨心里清楚,她已经影响了既有的轨迹。若她坐视不理,任由此事发生,在此消彼长之下,太子当真登基为帝了也不一定。
这样一来,她所有的野心,都无从谈起。
这,才是她最恐惧的地方。
所有的事情,好像正在慢慢改变。而她,有些抓不住这改变的轨迹。
“不行!”
她轻轻拈起一枚妆台上放着的青玉玉佩,将手高高抬起,再徐徐放手。
玉佩失了依靠,在地上一磕,发出悦耳的破碎声,摔成几块。有一小块碎片,在地上弹了几下,终于归于平静。
看着地上摔碎的玉,卫亦馨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抽搐。
卫嘉航,刚挡她的路,就等着粉身碎骨吧!
伺候她的侍女知道她心情不好,屏息吸气战战兢兢。她的神情冰冷,比室外的寒风更甚。
这个冬季,寒冷比旧年来得早一些。
只是,气候再如何寒冷,也挡不住人们对即将到来新年的热情。
天空才刚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晨光依稀洒在洛阳雄城之上,长夏门外排起了长队。
☆、第四百零九章 二叔公
这些人中,有的肩挑手提,有的只拿着一根扁担,有的赶着马车……他们都是赶着进城的老百姓。
熙熙攘攘之间,其中一辆黑布马车之中,有一名长着蒜头鼻的青年男子是满脸不耐烦。
“我都说了,不用这么早起。”他抱怨道:“我说对了吧,来也是排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他对面,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
他道:“时安我儿,你且耐心些。我们这次进京是要办大事,当然得赶早。”
“什么大事,早去晚去不是一样。”那名被唤着时安的男子撇了撇嘴,道:“父亲你是他的二叔公,难道还敢不让你进门。”
山羊胡男子摇了摇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没有把握。他还是举人的时候,族里那么多人都没能奈何得了他,这会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
这两人,正是权墨冼的权家族人。
山羊胡男子叫做权东,正是权墨冼的二叔公,在权家族里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族长。权家有一半的药材生意,都握在他的手里。
那个蒜头鼻男子,是他的长子,名唤权时安。
两人这次上京,正是权家族里的决定。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人,还是状元。依权家这些人贪婪的本性,让他们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实在是心有不甘。
只是权墨冼已经恨透了这些人。
听到他中了状元之后的消息,族里巴巴地在他住过老宅子的那条街上,替他立了一座状元牌坊。接着又特意遣人上京给他报信,想邀他衣锦还乡,正好借他的势来扩张药材生意。
可是,立状元牌坊的这笔钱,连泡都没有冒起来一个。
权墨冼根本不予理会,只遣人将林夫子父女接了上京。那个时候,权家族人也没有少上门骚扰林夫子,就想跟着沾光。
奈何他派出的那位刘管家,实打实的是个狠人,众人才歇了心思。
但那些昔日里帮过权大娘的人,权墨冼也没有忘记,各有酬谢。这么一来,更是惹得人人眼馋。
眼看到了年底,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思。几家人关起门来好一番商议,便让权东先带着儿子上京,借着送年节礼的名义,先在权家住下,再徐徐图谋后事。
“怕什么。”权时安不满道:“他是状元郎又想怎地,总归是父亲你的晚辈。大伯可是说过了,当今皇上以孝治国,我看他还敢忤逆不孝?”
权东捻着山羊胡,欣慰地笑道:“正是如此。我儿能看到这一层,总归是长进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凭借和依靠。
那可是天子脚下,权墨冼再横,总要顾忌三分。
他做着生意,但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朝廷命官,也不能为所欲为。还有御史台在,那可是专门纠察百官言行的。
权墨冼敢不让他们进门,他就去御史台告状去。
但,这也是他自己在心底暗暗想想罢了。当真去了御史台,权墨冼的官做不了,对权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们才这么早进城,就是想赶在权墨冼从衙门里回来之前,先进了权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