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番外(241)
这个状元糕虽然是方锦书亲手所做,但其中馅料的比例等等,都是厨娘配制而成,味道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但就形状而言,方锦书头一次做还很生涩,捏的状元糕不像状元帽,反而像胖乎乎的元宝。
不过,跟形状相比,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郝君陌还未取得举人功名,今年并未下场,但这状元糕的意头总是好的。方、郝两家关系密切,郝君陌又对方锦书一向爱护有加,得了他好几块石头印章,这时不过是稍作回礼。
而对司启良、权墨冼来说,这次正是全力以赴之际。
权墨冼接过刘管家递过来的两个盒子,笑道:“怎么,你不放心?侯府那里不提,方家四姑娘送来的糕点,我相信不会有问题。”
刘管家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嘛。既是给公子做管家,也要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明日公子就要进考场,这个时候,不要说方家四姑娘了,自己家的人也不可尽信。”他就有过血淋淋的教训,眼下除了权墨冼,他谁也不信。
权墨冼面色一肃,道:“没有证据,乱不可胡乱猜疑。”他有这个自信,他的家人就算被人胁迫,也绝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公子莫动怒,老夫并没有怀疑谁。”刘管家道:“只是这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不可不防。就拿这状元糕来说,方家四姑娘是一片好意,但从方家送到这里,难道就没有可乘之机?”
他拈了拈胡须,道:“据我所知,公子和族人的关系可不算好。在京里,眼红你的人也不少。”
入京之后,权墨冼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计划。除了在松溪书院攻读,该去的文会诗会一个也没落下。比如说在洛水诗会上,便以一首诗作惊艳四座,成为能登上大儒画舫的十名学子之一。
眼下,他在京中颇有文名,自然也就免不了那些眼红嫉妒的目光。
权墨冼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皱了皱眉。
刘管家笑道:“我知道公子是读书人,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下作手段。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是吃过大亏的人,这些事情,就由我来替公子做。”
“有劳刘管家。”权墨冼拱手。
他并非迂腐之辈,更不是刘管家所以为的那种眼底揉不了沙子的人。否则,在唐州时,面对家族的百般算计,早就被碾得连灰都不剩。
“你放心,我并非不分是非黑白之人。”权墨冼沉声道:“这世人的丑陋嘴脸,我见得不如你老人家多,但也并不少。”
他将在唐州的遭遇细细讲给刘管家听了,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我敬重于你。春闱之后,我若没有好名次也就罢了,若有,他们定然不会安分。”
权墨冼冷笑一声,道:“权家这些年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一个能读书的人,要让他们放弃,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公子放心,他们要是敢来,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刘管家郑重承诺。
他早些年在江湖上也是一方大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地盘女人手下,应有尽有。这一番落魄飘零下来,却在和江湖毫不相干的权家安稳下来。
这份知遇之恩,对他而言重之又重。
他不会常常将这份恩情挂在嘴边,但在心头却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什么魑魅魍魉都尽管来吧,有他在,权墨冼不会伤到分毫。
既然刘管家确认了承恩侯府送来的西洋参片,和方锦书送来的状元糕没问题,他就将这两盒放入要带入考场的书箱之中。
状元糕是用一个圆形的大红描金海棠花盒子装着,图案艳丽得不像是用来盛放食物的器具。
权墨冼拿着盒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而拿了出来,放在书案之上打开。
揭开上面一层油纸,下面是一层胖乎乎圆滚滚的状元糕,整齐地排在上面。不知怎地,看着这些可爱的状元糕,权墨冼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方锦书时的情景。
那时她狼狈地躲在马车上,脸上是圆嘟嘟的婴儿肥,面颊上是孩子才有的浅浅绒毛,可爱得像刚出壳不久的毛绒绒小鸭子。
纵然后来有见过她好几次,眼下的方锦书早已褪去了青涩,有了少女的身姿。但在权墨冼的心中,始终还是记得关于她最初的印象。
他这时并不饿,也并不是喜食甜食的人,可却忍不住拿了一块状元糕,放在口中品尝起来。
味道不错。
权墨冼慢慢咀嚼着,嘴角情不自禁的飞扬起来。再次瞥了一眼状元糕的形状,心道:瞧这模样,应该是那小丫头亲手做的。
没想到,在宁兰原上激了她一激,就有了这等收获。
☆、第三百零六章 期待
方家这小丫头,看来也是个心气高的。
权墨冼心头这样好笑的想着,开始盘算着若下一次再遇见她,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并没有想过挟恩以报,救她只不过是顺手为之。只觉得这么个小姑娘,实在是复杂有趣的紧。
几次巧遇,每次都能瞧见她不一样的另一面。不过是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有这样性子?因为想不通,他才越发在意。
这一夜,洛阳城里很安静,连青楼楚馆也都早早歇下。
学子们明日就要下考场了,城里的人不分贵贱,都默契地停了歌舞饮宴,就怕扰了学子们的休息。
天空中悬着一弯明亮的下弦月,将薄薄的月光洒在洛阳城里,安静而祥和。
皇宫里,也不例外。各宫俱都落锁歇下,除了墙头上站得笔挺的侍卫,大多数宫人都已经歇下。在这样安静的夜里,长乐宫的宫门被拍响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来了,来了。”看门的内侍上前,打开门边的一个小窗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
吴光启道:“皇上来了,还不快快迎驾!”
随着他这句话,长乐宫里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宫人们起了身,一片忙乱。内侍打开宫门,伏地迎驾:“不知陛下驾临,还望恕罪。”
庆隆帝一身黑色玄袍,月光投射在他的身影上,显得身形越发高大。他点点头,龙行虎步地朝内走去。
曹皇后披了一袭逶迤到地的金丝刺凤外袍,头发尚未挽起,匆匆在殿门口迎驾。她刚刚才沐浴完毕,已经歇下,庆隆帝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臣妾迎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这个时候的她,没了华服高髻的妆容,褪去了白日的威仪端庄,透出几分女儿家的柔美来。
庆隆帝抬抬手让她起身,道:“是朕扰了你。睡不着,想来找你说说话。”
两人成婚后,各自在心中都有着放不下的人,连浓情蜜意的新婚期都没有过。他给予了她属于正妻的荣耀和尊重,她给他一个安定的后宅,如今是后宫。
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一对合作无间的搭档。
庆隆帝登基之后,也遵循了在太子府中的惯例。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在这长乐宫里歇着。但除此之外,他要么在御书房里处置政务,要么在别的嫔妃宫中,极少踏足长乐宫。
而曹皇后,也自有她的骄傲。
养育了两子一女的她,不屑于和那些个嫔妃争宠。那些装病吃醋、和皇帝在御花园里偶遇等等把戏,她看着眼里,却从来不去做。
定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劝过她多次,她也置之不理。宁愿将心思花在调教儿女、巩固宫中地位上面,也不愿用讨好庆隆帝的法子来固宠。
所以,庆隆帝像这样深夜来长乐宫的事情,这还是头一次发生。
曹皇后起了身,陪着他走了几步路,心中念头急转,将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过了一遍,便有了计较。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突然驾临。
“皇上,臣妾这宫中没别的出奇之处,倒是这春日夜色可以一观。”曹皇后察言观色,徐徐道:“不如,臣妾陪着皇上去园子里走走?胜过闷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