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假的白月光(66)
昭文帝冷淡的目光却已经望了过来。
对上那独属于帝王的冰冷无情的目光,成王顿时觉得喉咙里好像是塞了东西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维持了半晌,陆湛又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轻声开口:“父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昭文帝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呈了一个木匣子过来。他一直留意着陆湛脸上的神情,发现陆湛在见到那木匣子后先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好似回想起什么一样,昭文帝不由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小太监缓缓打开了木匣,陆湛的眼睛愕然瞪大。
“这金龙,化为散沙了。”昭文帝眯了眯眼睛,“恰巧老二过来,说他查到京中有人八字同朕相克。”
成王伸手撑着桌子,有些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他明明煞费苦心地将暗桩放进太清殿,让人趁着陆湛生辰的机会将昭文帝格外看重的沙子给毁掉,为的就是给陆湛按上一个与昭文帝八字相克的罪名。
谨慎起见,他明明还让人去雍王府门口一连盯了几天,得到的都是陆湛根本没出门的回复,怎么可能他这里一动手,陆湛避开他的眼线出门了?陆湛又没有翅膀不会飞,这不可能!
成王自然不清楚他派去雍王府门前盯梢的人早就因为受不住寒冷,而私下偷了懒。他先前幸灾乐祸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惶恐。他脑子里嗡嗡乱响,好半天定下神来,昭文帝也已经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从卜算的结果来看,这人需住在京中东南方,且昨日在府间庆祝生辰……朕派人去查了查,这与朕相克的人便是你,你怎么看?”
陆湛展平嘴角,眼里却含了点厉色,这是他第一次在昭文帝面前展露出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却没有引起昭文帝的怀疑和戒备。
俯身行了一个礼,陆湛几乎一字一顿道:“若儿臣离京真的可以让父皇病情好转,令昭国国运隆昌的话,无需父皇下令,儿臣自请离京。但在此之前,儿臣想为自己辩驳一句……昨日儿臣并未在府中,无论是青枫庄的人还是于侧妃一行人,都可以为儿臣作证。”
昭文帝疲惫地咳了一声,将陆湛喊了起来:“不必你说,这件事暗卫们已经查明了,是那相师说了谎。”
成王一颗心如同被扎进了冰池子里,僵冷到连为自己辩驳一句都做不到。
昭文帝究竟多疑到什么地步,成王极为了解。而就是这么一个多疑的人,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想得居然不是将陆湛逐出京中,而是第一时间就去查证这件事……
成王不明白昭文帝是为何会如此地信任陆湛,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他动了一下,打算说话,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暗卫上前制住了他。
成王终究未能说上一句话,就被带了出去,偌大的太清殿中一时就只剩下了陆湛父子二人。
陆湛垂眼看着地面,眼前却还是成王被拖走时又妒又恨的神情。他有点想笑,心中却有一种苍凉的感觉——若非沈晚昨日拉着他去了青枫庄,陆湛丝毫不怀疑昭文帝会真的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将他逐出京城去。
但一念及沈晚,陆湛心中又一暖,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多了种感伤又动容的味道。
这一下却是无心插柳,昭文帝只当陆湛是因他的信任而动容,因成王的陷害而感伤,不由叹了口气:“湛儿,你一直心思纯孝,朕都看在眼里,但对其他人还是要多些警惕。老二已经将陷害的手段都用在了你头上,你却还在得知他侧妃有孕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送去贺礼,实在是……太过单纯。”
若是沈晚在的话,听到昭文帝的话后必然会感慨一句他是病糊涂了。偏偏陆湛定力足,听到这么极为可笑的一句话之后不但能维持原来的神色,甚至还能适时做出一副诚恳的反应之态。
昭文帝心里满意几分,本想再多说几句话,奈何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只得一摆手让陆湛退下了。
出了大殿后,陆湛也没系披风,一头便扎进了冬日萧条的风雪之中。从皇宫到王府整整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被陆湛硬生生地缩短了快一半。
把缰绳扔给小厮,他疾步绕过前院的小花园,径直往内院去了。直到手触上门板,陆湛才惊觉他舍弃马车骑马赶回来的后果就是全身都落满了雪,此刻被身体的暖意一融,雪花全都化作湿哒哒的水珠渗入了衣袍之间。
犹豫了片刻,陆湛转身先去前院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衣裳。确认再无不妥,陆湛才满意地又往内院走去。
似乎为了迎接他的归家一般,先前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陆湛抬起手,正打算推门进去,却先听到一阵自成亲后愈发熟悉的悦耳笑声传了出来。
陆湛手上的动作顿住,静静听了一会儿,好半晌,他也跟着弯起嘴角,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格外真实的笑容。
晚晚——陆湛在心中轻念了一声,第一次觉得,沈晚的名字不仅能够让他心生温暖,还能让他在快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不过是一念及,就重新燃起了前进的动力。
第54章
拜多嘴的青苏所赐, 陆湛顶着风雪赶回府的事情最后还是惨被沈晚发现了。
后果是沈晚微笑着让他喝完一整盅姜汤之后,一晚上没理他。
陆湛有点急了。
但这急的同时,他心里还泛着点甜, 明明是找人出主意,言辞中总在不经意间带出一种“你们这些单身的人是不会懂我的烦恼”的感觉。
而作为沈晚唯一的哥哥, 沈川有幸成为了陆湛的座上宾。
眼下临近新年, 沈川前两天好不容易刚从京郊大营调回来,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受到了来自于陆湛的暴击。
按理说被陆湛看重一直是沈川的心愿, 但眼下梦想成真,沈川却快哭了:“王爷,我真想不出来晚晚还喜欢什么东西了……”
久违的头疼感觉再度袭来, 陆湛抿起唇, 顿时觉得有些失策——他就不该对沈川抱太大的期待。
思索了片刻, 陆湛觉得这哄人的事情还是得他自己拿主意。
此刻刚用了午膳不久, 正是人容易倦怠疲惫的时候,沈川走了之后陆湛又处理了一些政事,他原本想着等处理完了便也进内室陪沈晚小憩片刻,却无意间碰掉了桌边的一册话本。
相较其他崭新的话本而言, 这一本话本纸张上多了些明显是翻阅后留下的褶皱痕迹,至于究竟是谁翻阅的,这个问题几乎是不言而喻。
陆湛好笑地微微摇头,也随手翻了两下, 一张字条却从书中掉到了桌子上。
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和书写的内容后, 陆湛先是一怔, 随即双眼一亮。想了想,陆湛重新拾起笔,在字条正下方的一小片空隙里补上里一行小字,又找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等墨迹晾干后将字条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陆湛重新展开一张纸,神态几乎可用郑重来形容的,缓缓在纸上落了笔。
等他忙完这些事情,也差不多到了下午议事的时辰。前来提醒的青苏知道陆湛被“冷落”了心情不佳,本来还有些惶惶,却没想到陆湛的心情一看就极为美妙,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主仆二人离开小书房没多久,沈晚也从午睡里苏醒了。初初醒来,她的意识尚有些迷蒙,下意识就伸手探向身边的位置,等摸到一手凉意后,沈晚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用温热的湿帕子敷了敷眼睛后才缓缓询问出声:“殿下他……午间没回来?”
“没有,送走少爷之后,殿下回来就进了小书房,刚刚才走。”栀初自然是清楚沈晚是因为陆湛不爱惜身体、顶风冒雪赶回府而恼了,顿了一下,她还是小声劝了一句,“主子,殿下爱重您,却也是有脾气的……”
沈晚自然明白栀初的意思,无非是让她服个软,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