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南月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但是皇后却难得的没有接她的话,过来一会儿才说道,“走吧,用午膳去吧。”
南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答应了。
晚上南月把那件狐裘脱下来,让秋叶收拾了。
她看了好一会儿,竟然有些不敢碰。“姑娘,这样的好东西,奴婢真怕弄坏了。”
“再好的东西还能有人珍贵?”南月笑道。
秋叶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南月,她有些不明白姑娘的想法,她是觉得自己这条命如何比得上那样珍贵的衣裳。
“就只陛下送的这一件衣裳,就已经抵过了殿下和公子们送的东西万千了。”秋叶又赞了一句。
“哥哥们送的都是动了心思的,哪有什么抵得过抵不过的。”南月有些不高兴,也不管她在那里认罪,就自顾自地休息去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耐烦,倒不是为了父亲被弹劾的事,她父亲每年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弹劾呢。只是皇后听说陛下去了御花园之后那骤然变色的面容,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置气
十月中旬,期盼的雪终于姗姗来迟,一朝醒来,视野里全是一片雪白。
南月瞧着也开心,抱着炉子坐在皇后的身边还不住地往窗外看,“今日哥哥们的赏雪宴也该办起来了吧?”
皇后拿起一个果子,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顺手就把果子往南月的嘴里塞。南月用手拿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生津。
“今日课学也省了,我心里还有些遗憾呢,既见不着钟离先生,又见不着夫人……”
南月口中的夫人,就是淳王妃,自她过了六岁生日,淳王妃就开始每日进宫来教她,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淳王夫妇最遗憾的事就是没个孩子,两人又都极其喜欢孩子,宗室里那些个孩子几乎每一个都得了他们俩不少照料。而今有了南月在身边,又是故友之女,淳王妃喜欢得跟亲闺女差不离了。
而钟离先生,南月一直听说他的名声,所以未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老头子,结果那日跟了几个哥哥,进了学堂,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她先是怕他严肃而不敢看,后来被鸿翎撺掇着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竟看痴了,还得了哥哥们的取笑。她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容貌俊朗,潇洒自在,人中之龙一般的人物。
钟离先生一见她就让她写她父亲的字,南月一时还不明白,但也乖乖照做了。后来鸿翎私下里告诉她,虽然她父亲对外宣称比不上钟离先生,其实两个人一直暗中较着劲儿。
南月听了以后暗暗无语,想着那两个人足以名传千古的字,不由感叹,或许这就是神仙打架吧。不过钟离先生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弟子也算是厚待,她的每一幅字都认认真真地点评指正,又时常督促她,不让她偷懒。
她和几位兄长除了每日请安,如今在学堂也可以见面,倒是比从前还和睦了几分。皇子们的侍读,除了她大哥哥,她是一概不理的,也没有什么兴趣。况且中间摆了屏风,她原也是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的,倒是那几个人对她十分感兴趣,常常隔着屏风偷看。
“你也好歹让你的先生们歇歇啊。”皇后笑着说她,“这雪天路滑,万一王妃入宫来,滑了轿子看你往哪里后悔去!”
南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钟离先生那里估计算是放个假,不能耽误殿下们的课程,过一两日就要继续学的,倒是夫人那里,可能要看夫人什么时候愿意来了。
南月心里遗憾,殊不知淳王妃那里正因偶尔一日见不到女弟子而心里颇有些发慌,淳王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
“娘娘,那边来人说,苏家公子们已经去了皇子所了。”云兮进来回禀道。
这下皇后倒是笑了,“正说着他们的赏雪会,可就来了。”她看向南月,“你可要过去?”
南月正巴不得过去同兄长们玩呢,听了这话,还推脱了一句,“我怕我去了,他们玩不自在。”
皇后哪里不懂她的小心思,于是就故意说,“也是,你这样小,恐怕难玩到一块儿去,我也怕他们粗疏,照顾不到你。你干脆就在这里陪我吧,省得我冷清,等他们玩够了来这里请安的时候,自然见得到的。”
南月本来只是随意一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顺杆下了,顿时目瞪口呆,随即看见皇后那眸子里的笑意,立刻就明了了。“姑母,你又逗我……”
皇后笑得十分开心,“行了行了,瞧你这巴不得立刻飞过去的样子,快去吧!”然后又嘱托道,“把你的狐裘穿上再出去,手炉里面的碳火加满了吗?去了喝些酒暖暖身子,小心着凉,但是只一件事,可不许喝醉了,也不许吃坏了肚子,叫身边的侍女警醒着点儿。”
“好的,孩儿有数的。”
皇后这才说道,“快去吧。小心地滑。”
南月得了令,立刻就穿上裘衣出了屋子,迎面冷风吹来,使她打了一个激灵。
南月心里巴不得立刻就到了皇子所去,所以不免走得有些急,吓得身边跟着的一群人赶紧把她拦下。
“姑娘诶,这可使不得啊,走不得这么快的,万一摔了,奴才们有几个脑袋啊?”
南月无奈地停下,一边答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边还是乖乖地放缓了脚步。可谁知那几个小太监看着着厚厚的雪,心里还是不安,于是就说,“姑娘,让奴才们背着你走吧。”
听了这话,南月立刻就尴尬了。活了两辈子,几时被人背着啊?除了前世小时候被爸爸背着不算。
于是她连忙摆手,“不必了!”
可谁知那几个小太监竟就着雪跪下去了,“姑娘疼疼奴才们吧。”
秋叶也在一边帮着说话,南月无奈,只好让一个小太监背着自己,其实也不怪他们表现得这样紧张,在他们眼里她才六岁,身子又弱,不管是摔倒了还是在雪地上走湿了鞋受了寒,都不是他们可以担待的。
小太监走得十分稳当,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才到了皇子所。
一到了皇子所,南月就打发了他们跟着皇子所伺候的人一起去喝一杯,不要再跟着她了。然后又对秋叶说,“你去下人们的屋子里跟那些个女官说些话,看着时间再出来等我吧!”
秋叶迟疑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跟了去,那边那些皇子公子的,也确实不太好。于是就听了命令去了。
南月一个人进了院子,一袭白裘就像一个小雪人一般在雪地里移动着,不多时她就看见一些人正在亭子里说话,于是开怀地走了过去。
鸿羽喝了一杯酒,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那里好多麻烦事,最近忙得我都有些头疼了。”
听了他的话,苏琅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他几个人正在聊天,闻言也看了过来。
最近他的麻烦事就一件,建府和成亲,鸿翎不由问道,“手下人不管事么?出宫建宅子这样麻烦的?”
其实如果皇帝立储,让鸿羽做太子,那就直接入住东宫了,也犯不着这么麻烦了。皇帝如今这行为,倒不像是要立鸿羽做太子的样子,所以前朝那边也是人心惶惶。若是说真的不是,那把大将军之女立为皇子妃的行为也实在令人费解。不过这话他们哪怕是亲兄弟也不敢说出口啊,虽然他们几个自认谁当皇帝他们都没有怨言,可是大哥继位不是最应当的吗?
“建府的事宜,全部是苏源管理的,他总是拿了事来问我,我也不好回绝。”苏源是何许人也,江南大族苏氏的直系子弟,虽说当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但是人家背景好啊。不过与南月他们家还有另一层关系在,这也正是鸿羽迟疑的原因所在。
鸿羽看了一眼旁边恍若未闻一般的苏琅,问道,“舅舅那里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