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惊叫的女人是编剧之一,此刻眼睛都看直了。
靳尧把死蛇放回去,又去开第二个箱子……
“停停停!你干什么!”刘明绪的惊叫像闪电一样在棚内噼啪乱炸,“这是我们从动物园租来的蛇!你在干什么!”
靳尧一脸茫然地看过来:“台本上不是说要吃这些动物吗?”
刘明绪快要疯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哪个台本上这么写了?!”
那个女编剧弱弱举手:“刘导,初始台本里写过,‘不列入保护的动物可以表演就地取材食用’……”
“表演!表演!哪个叫你真吃了!还有,就算吃那也是烤了吃煮熟了吃谁让你就这么杀了吃!!!”
靳尧抹了抹嘴边残留的汁液,低头看了看卧在他手臂和胸膛间的那只小鳄鱼,一人一鳄对视数秒,靳尧悻悻把鳄鱼放回去,那家伙一下子蜷到了箱子的最角落,好似也知道自己也逃过了一劫,连粗硬的尾巴都哆哆嗦嗦颤抖着。
室内弥漫着难言的沉寂,所有人看着靳尧都像在看一个怪物,国外的确有大尺度的野外求生节目,但那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冒险家,受众群也多是喜好刺激猎奇的少数群体,华夏有特别的国情,饮食文化传统更是不可挑战,生食活物的不是没有,但现场手刃,刀刀见血,这就特么的很惊悚了!
为什么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杀起蛇来比砍瓜切菜还要气定神闲游刃有余?陈峮到底给自己送来什么怪胎!
刘明绪捏着两侧充血暴跳的太阳穴,他需要点时间缓一缓那个画面带来的冲击,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有些怔愣愣回不过神。
靳尧看众人都呆怔无语,意识到自己表现可能不太好,他把军刀握在掌心,两手背后,微垂了头,直挺挺立着。
最先小心翼翼开口的还是那个女编剧,她悄声道:“导演,我觉得他挺合适的,形象又好,镜头感又强,还有点天然呆——”
这年头颜即正义,这么眉目如画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擒杀活物,那刀尖翻转时的行云流水,那吞吃蛇胆时的面不改色,俊美的皮相里包裹着荷尔蒙炸裂的灵魂,这个反差萌简直是要让屏幕前的小姑娘血槽都空了好吗!
刘导顺着编剧的指引看过去,试镜棚是在一间搭建的简易房里,四面无窗,棚顶上的日光灯白炽炽,那敛眉垂目的青年腰板笔直得像是一杆枪,一株白杨,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似乎连呼吸都收敛了,经过编剧提醒,刘明绪这才惊觉这孩子刻意释放气势的时候陵劲淬砺如同刀锋,但是他屏息凝气的时候,你几乎感觉不到这么漂亮夺目的一个人就站在你眼前。
“我有说他不合适吗?”刘明绪转头瞪了一眼编剧,他轻咳了咳,问靳尧,“你是不是当过兵?”
第37章
靳尧一愣,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双端着狙.击.枪的布满枪茧的手, 他身子微微晃了晃, 底气不是很足地道:“没有……吧……”
“没当过兵?”刘明绪奇异地认真看他一眼, “我看你腰杆笔直,一身兵气, 这倒难得了。”
刘明绪拍了拍手, 脸上已经不复一开始的阴沉,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了:“说说,你都还会些什么?”
“你们台本上要求的, 我都会啊,”靳尧一板一眼诚实道, “高空降落,爬树,辨别方向, 标记路标,野外生火, 使用刀具, 寻找食物和庇护所……”
整个导演组的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有人赞叹着两眼直冒小星星, 比如唯一的女性编剧方明雅,有人不以为然甚至发出轻嗤, 觉得这小孩牛皮吹得比热气球还大简直能上天,有人饶有趣味将信将疑比如刘明绪。
“别的都好说,就算给你紧急培训半个月也是很快就能掌握的, ”刘明绪左手握着卷成一个圆筒的台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右手手心,“高空降落……走吧,带你去试个镜!”
星璨离北里影视城不远,靳尧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座桥头,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从桥上跳进水里就算完成任务,刘导大费周章弄来了一架升降机,他亲切友好地拍着靳尧的肩膀,温柔和煦地问:“你能从多高的地方入水?极限是多少?”
靳尧挠了挠头:“没试过,不过这个桥是四米高,我跳过很多次,一点难度没有,极限的话,十几二十米吧。”靳尧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安卓能从十五米高的直升机上垂直跳水,你要是也能做到这个程度,你就留下来!”刘明绪几近诱哄道,其实靳尧就算是个白菜帮子他也早就留定了,刘明绪只是觉得这小孩潜力巨大,作为导演,他当然希望节目看点越多越好,“我们一点点来,从六米开始往上升,你感觉到极限了,就喊停。”
靳尧直接说:“十米开始吧,我在游泳馆里跳过十米台,挺容易的。”
方明雅看着刘导这副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又对导演充满了不齿的愤怒:“刘导,这么冷的天,就算要跳水也选个游泳馆,再把人孩子给冻着了……”
“你怕冻吗?”刘明绪笑眯眯地问靳尧。
“啊,没事,”靳尧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先前在这个地方跳过几个小时呢!”
不过女编剧的好意他是感受到了,靳尧面对温柔的女性就总有几分腼腆,他微红脸抿着嘴唇,颊边都显出一个小小的涡,很是感激地对女编剧说:“谢谢您。”
方明雅只觉得心肝儿都被这孩子颤到了,又帅又乖,人见人心疼。
不过刘明绪显然不是个会心疼人的,他用拳头敲了敲靳尧包裹在短款羽绒里的胸膛,明明那么厚实的羽绒下什么肌肉也感受不到,刘导却煞有介事地说,“嗨!小伙子真结实!那就赶紧换衣服去吧,带上护目镜和耳塞,这河水可没游泳池里那么干净!”
靳尧颠颠儿跑去换衣服了,方明雅无奈地摇了摇头,憨娃一个,落刘明绪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蒋英哲和许泽恩前脚到了试镜棚被告知大部队去了北里影视城,后脚赶了过来就看到升降机把靳尧吊在了半空,二月的天气里,他上身穿着救生衣,下身只穿一条短裤,孤零零地吊在飒飒寒风里。
许泽恩只觉得眼前一黑,蒋英哲已经呼喊出声:“靳尧!”
他们奔到升降机下,然而十米高空之上风声呼啸,影视城又是个繁杂喧嚣的地方,地上聚集了许多附近剧组的人仰头边看热闹边激烈讨论,靳尧根本听不到蒋英哲的声音。
那刘明绪一眼就认出许泽恩,正莫名其妙这么尊大神怎么跑这来了,许泽恩已经铁青着脸厉声问:“谁把靳尧吊上去的?”
刘明绪莫名所以:“我们在给他试镜啊——哎哎哎?你干什么?”
蒋英哲一把提起刘明绪的衣领,红着眼眶吼:“试你妈的镜啊零下二度你让他穿个救生衣吊那么高你自己怎么不去吊?放他下来!”
那头许泽恩已经自顾攀上了升降机的驾驶室,那司机看他红眉赤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一骨碌从另一头跳下车跑了。
许泽恩又急又气,他摸索了半天却不会开,不小心按到一个掣键,就见靳尧在那半空中从左移到右,又从右移到左,好像在风里荡秋千似的。
靳尧身上绑着背带,背带扣一端系在升降机机厢的横栏上,只要机厢到达河中心的上空,他解开钢扣就能跳下去。
此刻他好像抓娃娃机的那个铁爪子一样被遥控着忽左忽右在高空里晃悠,靳尧纳闷地朝下看去,只能看到地面上的人簇拥蜂挤成一团。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靳尧的记忆忽然就和先前那一幕接上了轨。
“既然是个小玩意儿,你不如也借给三哥玩儿两天?”许延钦转着手机,俯视着,话里威胁之意明显。
“说什么借不借的,”许泽恩淡淡一笑,“都是自家兄弟……”
许泽恩从机车上立起身,盯视着许延钦,学着对方扯出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可惜我从来不养那种玩意儿,比不得三哥,满楼的兔子狐狸个个皮光毛滑,连狗都养得比寻常人家凶几分。”
许延钦目光凝到靳尧身上,摸着自己下巴,毫不掩饰垂涎之意:“可我最近才发现,最可爱的还是小豹子……”
许泽恩出手如电,电光火石间就抢了许延钦的手机,在对方错愕的那一秒内扬手将手机扔了出去,银灰色的弧线流利划过天际,落点难以估算,但一定是在崖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