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一踏入黑风寨的寨子,齐澍便发现了这情况忒不同寻常。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竟是一处空寨子。
可是,空寨子,这像话吗?
何况才是刚刚的时候,奚止,还有那一众嚣张的小喽啰,总归不是他们的错觉啊。更何况,这新发型如今还原原本本地被他和沈念之他们二人原原本本地顶着呢。
可转瞬之间这寨子便空无一人了……
不用说,那定是他们全都藏起来了!但是,藏哪里了呢?
“仔细搜,今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搜出来。”齐澍沉着脸下令道。
但结局注定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自然不会真的去掘了黑风寨的地,不过,黑风寨里里外外,连老鼠洞都不放过,他们搜查了,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
后来,偶然间,还是齐澍无意间发现了黑风寨的地牢,这时他们才终于搜到了一个人。
可喜可贺,搜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此行要救的人质之一,沈芙鸯。自那日沈芙鸯被执剑抓住后,她便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黑风寨的地牢自然比不上朝廷的牢房,里面黝黑无光,潮湿阴冷,甚至这么大一个地牢里看起来居然只关了沈芙鸯一个人。齐澍与沈念之到了的时候,沈芙鸯整个蓬头垢面地正躺在地牢里的草堆上,她双眼紧闭,似乎还生了病,发着烧。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两个大男人心疼得直抽抽,赶忙劈了那地牢的牢门将人给救了出来。
既然于此处寻到了沈芙鸯,自然而然地,他们便吩咐下人对这处地牢进行了更加仔细的搜索,即使他们知道能够在这里寻到姚槿的可能性很小。
故而,几番搜索下来,他们除了找到了沈芙鸯之外,毫无所获。如此,多留亦无益,他们便只留了些人继续守着那空寨子,齐澍并沈念之二人则带着沈芙鸯先行回京了。
当日这三人狼狈归京之时,谁人不感叹那南淮太子之狡诈呢,将北岳的三位人中龙凤全都整成了城门口的叫花子般的模样。
怪只怪齐澍,沈念之与沈芙鸯三人急着归京,都没来得及在归京之前好好地整理一番自己的姿态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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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子看着自家木屋门口的人心里愁的发慌。只一声交代,“贫道不养闲人,若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一人一千两黄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黑风寨的土匪们耍起无赖来可是没有丝毫的压力。
所以想要黄金自然是没有,非旦如此,这些人还像是吞金兽一样快要将他的山给吃穷了。
最后无尘子实在受不了了,只得放下狠话,让这些土匪小喽啰们全都给他采草药去,若是谁在天黑之前采不到的他要的草药,那么这个人的一日三餐也就免了。
都不给吃饭了,那还了得!
前黑风寨众土匪们个个都精神抖擞起来了,仅仅是用了一天的时间,这山上的草啊,若不是无尘子拦着,险些就要被那群只会吃饭的草包给拔光了。
无尘子看着险些秃了的山,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可又无可奈何,只得每日念叨着这奚止何时才能回来将他手底下的这群喽啰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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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离奚止听到姚槿跳海的消息已经过去不知有多久了。寻也寻了,找也找了,可是这茫茫大海,只会让人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奚止就这样已经在这海崖边上枯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其实这处海崖之隐蔽不亚于无尘子的居所,他想不到阿槿会找到这里来,他也没想到阿槿会突然恢复了行走能力,他更没想到阿槿会去跳海。
可他依旧心怀缥缈的希冀,他想要相信阿槿一定会回来的。他虽然无法理解,更无法解释,但阿槿在上次那般凶险的情况下都可以安然归来,这次也是一定可以的。
可以的吗?其实他也只是这样告诉自己而已,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姚槿究竟还会不会回来。又或者再次归来又要等多少年,上次是五年,这次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希冀仿佛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比起上次的离别来,这次的离别显得是更加地难熬。毕竟之前的奚止还可以凭借为阿槿报仇,为父母报仇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而如今,他的家国之仇已了。在阿槿所不知道的那五年里,发生的事情可远比阿槿能够想到的要多的多。毕竟五年了,五年的时间可是不短了,他奚止亦不是什么吃素的人。原本还算是井井有条的北岳国,五年后早已喜成乐见地乱成了一锅粥。
北岳皇缠绵于病榻之上也已经有五年多了,奚止早前便派人去将北岳皇给毒哑了,比起来让北岳皇干干脆脆地死掉,留下他的命,让他亲眼见证北岳国的衰败,对奚止来说来说怕是对北岳皇最合适不过的惩罚了。
现在的北岳国已至强弩之末,虽有齐澍等人还在硬撑着,但终究是未能解决实质上的问题。自北岳皇倒下,各位皇子也没有什么远见,更别提什么忧患意识,各自诡计横出,忙于皇位之争,窝里斗;朝廷之臣更是什么主见,要么千方百计地捞金,要么醉生梦死地混日子;百姓们呜呼哀哉,贵族们极尽享乐……
如此,无人不叹,那北岳的颓势来得太急,颓唐得太快,甚至连那些原本紧盯着局势最为不堪的南淮的周遭各国也将他们的野心从南淮转到了北岳,北岳的颓势,可见一斑。国破家亡,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那日暗箭中伤姚槿的人,不日前他也已经将之抓住——红字派的韩柳青。虽则那个中缘由他依旧没能弄明白,但行至此时,那些便已经不甚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已经被他抓住了。被他丢到了他的地盘上日日受刑。
甚至于,他现在还将南淮从奚明安手里夺了回来。
然后呢,然后,他本是打算着在这个时机的当口,他终于可与失而复得的阿槿选个良辰吉日便成婚了呢……
奚止那双望向大海的眼睛愈发地迷离了。可是失而复得的阿槿又再次得而复失了,就消失在面前这片缥缈的汪洋里,像她突然死而复生地归来一般又毫无缘由地离去了。
若是,若是阿槿是因为得知了他的想法,不想嫁与他,如此才离去的。那,那阿槿又怎能用这般狠烈的方式来惩罚他呢?他有这么差劲吗?
柒月与孟弗闻讯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他们才刚忙的焦头烂额地收拾好了南淮的烂摊子,转头便听到了姚槿无故跳海的消息,就像是有人成心整他们似的。
奚止本便苍白的面色变得惨白惨白的,一个人站在那海崖边上吹着冷风,他的目光是迷离的,但是,更加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脚步竟然在一步一步地向那海崖边上迈进,坚定地,毫无迟疑的……
虽然目光可见的,那海崖上只有奚止一个人,但柒月与孟弗知道,暗处可是还有不少的暗卫在看着呢,如今暗卫们见到这般反常的景象,一个个地竟不由自主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想要上前去拉住奚止,可是,没有奚止的命令他们又是不敢上前,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一个个地便将目光投向了刚刚才到的柒月与孟弗。
“奚止!”孟弗与柒月二人自然不需要暗卫们的提醒,他们一同不由自主地向奚止大喊了一声。同时朝着海崖边上加快了脚步。
闻声,奚止迷离的眼睛顿时清明了,可也在瞬间暗沉了下来。他并没有因为那二人的呼唤便停下脚步,那姿态就好像是从未听到过其他任何声音一般继续地向前走着,只是他的面色却是愈发地难看了,甚至已经开始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了……
“奚止,你做了什么?”孟弗见到了这般景象,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奚止自然不会回答他,但事实却告诉他,果真如他所想。
孟弗与柒月甚至还有那些暗卫一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了奚止的十丈开外,再不能靠近。
所有人,就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奚止一步一步地,一步迈进了深海。
奚止的身体状况本就似悬于一线,全靠执书的药在吊着。刚刚为了阻止孟弗与柒月二人的靠近,他居然几乎使了全力,他本就不能动用内力,又怎能受得住这般地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