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泥石流(83)

不知为何,萧倦脑中独独又想起那日元冬的话,说国公夫人还要再去宋府提亲,此刻见了顾玄礼,他的情绪就上来了,抓了白子就落。

顾玄礼的眸子亮了亮,顿时充满了斗志。

半柱香,顾玄礼输了十把。

把把输。

终于,萧倦将棋子丢在罐子里,起身道:“长青,你来。”

顾玄礼看着他起身要走,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啊?”

段长青从容坐下,道:“殿下的意思是,小公爷还是先赢了我再去找殿下对弈吧。”他直接落子,道,“小公爷不敢吗?怕输吗?”

“来就来,谁怕谁!”顾玄礼还真就不信了,他在国公府刚写的棋艺,府上下人分明说他棋艺好着呢!

宋知昀好笑看了眼,转身跟上萧倦的步子。

萧倦走得不快,回眸看看她,道:“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备。”

宋知昀道:“吃饱了来的。”

他“唔”了声,又问:“蔡府的案子如何?”

“在查。”宋知昀与他并肩,斜睨他一眼,道,“你有心事?”

萧倦微微抿唇。

宋知昀直言道:“与湛王有关?昨日小公爷瞧见你们共乘一辆马车,他与你说了什么?”

若换了旁人,萧倦会很警觉,但她是宋知昀,仿佛在她面前,他并不需要隐瞒。

“驿站地牢的重犯,也许来自青州城,那便是同八年前的事有关。”他的脸色凝重,道,“我猜他很有可能回了青州,我想去查,但我的身份诸多不便……”

宋知昀望着他,直白道:“你身边所能信的人只有段公子,但他也是你不能用的人。”

萧倦徐徐停下了脚步,抬手抚上凭栏,没有说话。

身后之人往前走了一步,立于他的身侧,认真道:“我帮你查。”

萧倦诧异看她。

她抬眸浅笑,道:“等蔡家的案子了了,我替你去青州城。你先别急着拒绝,你也知道卖雕像的事我在金陵不敢做,眼下除了衙门的工资我也没其他收入,我可不白帮你,我要收钱的,很贵很贵。”

萧倦拧眉道:“小五,你的命值多少钱?”

宋知昀一愣。

他凝视她,轻言道:“你想要钱,要多少我都给你,但青州你不能去。”

宋知昀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正要开口,便见远处一群王府侍卫齐刷刷朝这里冲来,宋知昀吃了一惊。

侍卫们突然齐齐拔刀,为首一人道:“殿下当心那小畜·生!”

才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冲了过来,直接咬住了宋知昀的衣摆,她低头一看,这不是小只吗?

为首的侍卫二话不说将佩刀朝小只直掷过来,宋知昀全然没注意,她弯腰就将小只抱了起来,刹那间,萧倦的身影压过来,耳边似有什么东西飞过,随着“咣当”响声,宋知昀便见一把佩刀横落在了地上。

萧倦旋身收腿,挡在宋知昀面前。

追过来的侍卫们吓得脸色惨白,哗啦啦跪了一地。

为首之人匍匐道:“属下死罪!”

宋知昀也有些后怕,刚才要不是萧倦,恐怕这刀就直接砍她身上了。

萧倦却是回头看她,紧张问:“没事吧?”

“没……没事。”宋知昀站起来的一瞬间,瞥见萧倦长袍下摆被刀划破了一大道口子,她默了默,想着上回那衣服还没缝补好,简直要命!

侍卫解释着说是突然见这小东西冲进来,怕是条疯狗才一时没有轻重。

说着,元冬从外面追着进来了,他先是朝萧倦行了礼,这才道:“原来是宋先生在这,我说呢,怎么叫都叫不住!”

宋知昀想起身上的味道,有些无奈,便问:“外头搜寻得如何?”

元冬喘着气摆手道:“不成啊你这法子,加上殿下府邸,这都闯了五六家了,但凡买过脂华斋天香露的人家,它都得去逛一圈。要不是我拉住了它的尾巴,先前还差点进了皇宫!”

这倒是宋知昀没想到的,虽然脂华斋的天香露味道很多,但基底都是一样的。

元冬又道:“不过金陵城大街小巷倒是都没找到什么异常。”

是吗?

难道蔡雨兰真的没有活着离开脂华斋?苏允澜撒谎了?

“我得回衙门去。”她将小只交给元冬,又认真朝萧倦道,“你的事,等这案子了了,我再来!”

“小五。”萧倦追着她出去。

宋知昀的步子飞快,只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知道的,我这人说一不二。”

萧倦还想说什么,元冬抱着小只也追了出来,他便不好再说,只拉住她道:“我备马车送你。”

府外不见马车,想必她是走来的。

宋知昀没有拒绝,马车很快被拉来,萧倦扶宋知昀上去时,她一时间没踩稳,整个人直接摔了下来。

“当心!”萧倦快步上前去接她。

宋知昀本能胡乱要抓着什么,却不小心拉到了萧倦挂在腰间的玉佩,那枚上好的羊脂白玉就这么掉了下去。

萧倦的脸色大变,但他没有迟疑,仍是先接住了摔下来的宋知昀。

宋知昀顾不得其他,站稳后忙去查看地上的玉佩,不曾想那玉佩滚了两圈竟然毫发无损!

“妈呀,还好没事,谢天谢地!”宋知昀宝贝似的捡起来,这要是摔坏了她真的得卖身才可以吧!

听宋知昀说了句“没事”,萧倦才松一口气。

平城初见便见他戴着这块玉佩,此刻见他变化的脸色,宋知昀多嘴问道:“不会是……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吧?”

他从宋知昀手里接过,小心将玉佩握于掌心,点头道:“我娘留给我的,当年外祖父去西南边关时得了一块玉料,命人雕刻成了两块玉佩,我娘和舅舅一人一枚。”

宋知昀听得惊出一身冷汗,再次庆幸没摔坏。

萧倦低头重新佩戴上玉佩,又问宋知昀:“你膝盖怎么了?”

“哦……”宋知昀低头抚了抚,道,“大约昨日在牢里跪得太久了,早上起来还觉得胀痛,我一看还乌青了一块呢。”

他的脸色一沉:“谁让你跪的?谢必霖?”

“没没。”宋知昀忙道,“我去地牢问了嫌犯一些话。”

闻言,萧倦拧起的眉宇才舒展,等宋知昀上车后,他也跟着上去,说干脆送她回广陵府衙。

沿途还能看到捕快们在搜寻。

马车穿过主街朝府衙方向而去,两侧不断有小贩吆喝。

突然,外面一个女人不知说了什么,接着传来女孩委屈的哭声。

宋知昀本能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她脚边有一地碎片,似乎是摔碎了一碗馄饨。她身侧的妇人正卖着草鞋,手里还握着半只没编完的鞋子,她看着女孩哭,双眼也红了。

宋知昀看着这对母女觉得有点眼熟。

女孩边哭边低头去捡地上的馄饨,一面往嘴里塞,委屈道:“是我不好娘,您别生气,是我不小心。”

妇人偷偷抹了把泪,终于丢了草鞋一把将女孩搂进怀中,哽咽道:“娘不该打你,是娘的错,实在是家里太穷了,好不容易给你买一碗馄饨你却给打翻了,娘才……才……”

宋知昀听不下去了,穷人的日子太心酸了。

她刚要落下车帘,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她想起来了,是刚来金陵时那对扶棺出殡的母女!

她顺便又想起了死者棺材里的天香露,若家里穷成这样,连温饱都是问题,姑娘再爱美也不会买那么贵的东西吧?

宋知昀的目光掠过萧倦腰间的玉佩,她总想着蔡雨兰要是在外遇险,身上的千和香露会摔碎,然后香味留在地上,万一就是那么巧,没碎呢?

完好无损又价值不菲的千和香,正好被人捡了去……

“停车!”宋知昀起身钻出了马车。

萧倦还没回过神便见眼前的人已从马车上跳下去。

宋知昀跑到那对母女面前,蹲下身还没说话,妇人便擦着眼泪问:“客人是要买鞋吗?很便宜的,您要哪双?”

宋知昀没空挑鞋,脱口便问道:“你家大姑娘下葬时带着的天香露是哪里来的?”

妇人的脸色“唰”的一变,说话也打着颤:“你……你是谁?”

宋知昀不解释,追着问:“你家姑娘是怎么死的?”

妇人眼底浮现惊恐,她一把推开宋知昀,转身拉起女孩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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