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泥石流(66)

他尊贵无比的皇子身份背后,需要背负的却是一份责任。

后来周后时常想,当时她若执意拒绝,念在陛下疼爱十七的份儿上,他们母子不会如何,夏眠儿顶多会被指婚给另一个皇子罢了。可是她的长子还能是太子储君吗?

诸多安慰后,周后渐渐不再去想那些事。

直到后来,她偶然得知这夏眠儿在闺中时曾同先太子所出的太孙萧倦言过婚约,又听闻有一次十七卧病,她娘家侄女在家哭了好几次,身为王妃的夏眠儿竟一滴眼泪也没掉时,周后内心对这个儿媳的不满之情犹如山洪爆发,恨不能让十七休妻再娶!

今日一来,见她未侍奉在侧周后心中已然不悦,更别提她还看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追着一名男子在院子里跑……成何体统!

那男子是谁?

听闻太孙秦王日前回金陵了。

想到此,周后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护甲狠狠潜入掌心,又想起夏眠儿还这般无害模样假惺惺地问她哪里做得不好……周后往围墙那一指,怒道:“将那围墙后的男子给本宫抓住来!”

她身后除了阿岚其余皆为王府侍女,闻言都愣了下,最终不敢违抗皇后命令,只好跟着阿岚朝围墙那边走去。

宋知昀听得那边脚步声靠近,她二话不说伸手开始扒萧倦的衣服,萧倦的眸子蓦地撑大,他本能要拦着,却听宋知昀喝道:“那就自己脱!”

那边,夏眠儿见此吓得容色大变,她忙跪走到周后面前,道:“母后缘何这般?”她一颗心忐忑不已,此刻很是后悔她不该听下人来禀秦王来了就不顾一切出去迎他!是她忘了如今她同他的身份!这八年,他过得多艰难她是知道的!看周后的脸色莫不是知晓了她同萧倦从前的事?

若是这样,与其遮掩不如大方认了,这样一来若日后闹去御前,她与萧倦也不是私会的!

这般想着,夏眠儿动了唇欲开口,身后忽地传来一人高声道:“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这声音?

夏眠儿猛地回头,从围墙后走出来的人仍是一袭象牙白锦缎,却不是萧倦!

宋知昀默默将系着腰带的手放下了,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她只记得自己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将身后人往死里推了一把,连头也来不及回她就冲了出来。

果然阿岚等人见到她愣了愣,阿岚又探身往宋知昀身后围墙看了眼,没人了。

“你是谁?”阿岚蹙眉问。

宋知昀低头抚了抚衣袍,本想学萧倦的模样信步往前走两步,奈何衣袍太长,她差点没摔一跤。于是只好就地回话道:“回姐姐,小人是得殿下相邀来王府的,全怪小人乡野村夫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园子,便想随便逛逛……”她顿了顿,问得小心翼翼,“也不行吗?”

阿岚被问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询问看向周后。

周后仍是死死盯着宋知昀,那男子她只是不慎瞥到一眼,若没记错,的确是这一身衣服。只是,这身锦缎穿在此人身上,衣长极地,不免令人生疑。

她往前走了一步,却是问夏眠儿:“既是湛王的客人,王妃知他是谁吗?”

夏眠儿还在失神想着怎么就凭空多出一个人来,遂又想到萧倦先前的话,便低首答道:“回母后的话,这位是宋五宋先生,是一名仵作。”

素未谋面的夏眠儿居然说出了她的名字身份,宋知昀又诧异又不解,萧倦同她一见面就事无巨细把这一路的事全告诉她了吗?可他好端端为何要跟自己的心上人提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哦?”周后美眸逆着光,一步步走到了宋知昀面前,道,“抬起头来。”

宋知昀闻言抬起头来。

早听闻萧月白是老来子,虽不知这位周后年纪几何,宋知昀从听来话中也能差不多拼凑出来,怎么着也得年近六旬了。可面前之人依旧皮肤光滑,眼角细纹并不明显,再加上精致得挑不出毛病的妆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顶多四十出头。

到这年纪,周后眉宇间依旧难掩年轻时的美色,萧月白像她。

态度言语都那么令人生厌!

不过宋知昀仍是恭维笑了笑,道:“娘娘有何吩咐?”她也不想狗腿,实在是权势不由人啊。

周后自然没想到一个仵作居然生得这般秀白清丽,一双明亮眼眸更是会说话一般。她不由得一愣,片刻才道:“你这衣服……”

“是湛王殿下的!”宋知昀开始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小人不慎弄脏了衣裳,殿下好心借给小人的,奈何小人不若殿下威猛高大,穿着难免有些……令人捧腹。”

她说着,应景似的甩了甩衣袖,颇有点像个唱戏的。

侍女们掩面想笑。

连周后也抿唇笑了下,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听人夸自己孩子的,尤其是不惜贬低自己来衬托对方的优点。

她在看向夏眠儿时,口气又冷淡了些,道:“既是湛王的客人,你堂堂王妃追着他作甚?据本宫所知湛王让你回去休息了?”

不等夏眠儿开口,宋知昀便道:“王妃是想告诫小人王府大得很,别乱走。小人自幼散漫惯了,不喜欢人跟着,便想甩掉王妃,王妃大约是怕小人迷路,这才紧追不舍。这是小人的不是,望皇后娘娘恕罪。”

周后似乎想到了重点,回眸问:“湛王找你来王府做什么?”

宋知昀一愣,随即忙道:“殿下未来得及说就听闻娘娘和太子殿下来了,殿下便将小人遣了出来。”

正说着,沈勋匆匆跑来。

周后见了他,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沈勋正要跪时,一眼瞧见周后身后穿着滑稽的宋知昀,他先是愣了下,随即才跪下道:“太子殿下不知何故同殿下吵起来了,属下等不敢入内相劝,请娘娘过去看看。”

周后闻言,不再盘问宋知昀,在沈勋见到穿着如此怪异的人时没问他是谁,便足见人真是萧月白请来的。

周后又睨了跪在地上的夏眠儿一眼,冷声道:“还跪着作何?”说着,她已急急朝前赶去。

窈窈扶了夏眠儿起来,见夏眠儿又朝围墙那儿望去,忙压低声音道:“王妃快别看了,走吧!”她手上用了力,推着夏眠儿紧跟上周后脚步。

宋知昀重重吐了口气。

沈勋蹙眉问她:“宋先生这是……”

阿岚皮笑肉不笑道:“宋先生不如一道走吧,免得真迷了路不好找。”

“是是是。”宋知昀连连点头,万分不愿跟了上去。

沈勋见她双手提着长袍的模样,想问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始问。

宋知昀倒是低声问他道:“真吵起来了?”

沈勋沉着脸点头。

“那……”宋知昀试探道,“这种家事我这样的外人不方便前去听吧?”

沈勋抿着唇,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宋知昀又道:“要不然今日我先回去,改日再来?”

改日那她是打死也不会来了。

沈勋觉得宋知昀说得很有道理,但他一个侍卫也没这么胆替主子决定客人去留,他正犹豫着,前头听人急促叫着“太子殿下”,他抬眸望去,见太子夺门而出,拂袖愤然离去。

周后微怒叫了他一声“太子”,前头华服男子的脚步未止,疾步朝府门外走去。

周后的步子略微停滞,她很快折回朝萧月白卧室而去。

沈勋方回过神来,一把拽住了宋知昀的衣袖道:“宋先生来都来了,殿下同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呢。”

“可是……”

“别可是了,如今太子殿下都走了,先生也不必觉得尴尬去听两位殿下争吵了。”

宋知昀:“……”

你狠。

……

此时,湛王府外。

因为周后与太子的仪仗先到,段长青便将马车停得稍远了些,自家主子已多年未来湛王府了,谁知今日还要将他留在府外!

段长青内心掩不住的紧张,总觉得主子孤身入湛王府犹如入龙潭虎穴,搅得他心中不安宁。他的衣袖忽然被人扯了扯,回头便见南宫阳坐在马车外,问他道:“湛王殿下真的只是玉体抱恙但并无大碍?”

南宫阳自从出了皇宫后整个人奇奇怪怪的,关于萧月白的事她都问了百八十遍了。

段长青心里担忧自家主子,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推开她的手道:“他若是有大碍,南宫大夫不会要悬壶济世,去博湛王的青睐吧?那今日倒是机会不错,毕竟皇后娘娘也在府上,天下谁人不知湛王殿下是皇后娘娘心头至宝,你若能医治湛王的病,普天之下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能说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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