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泥石流(49)

孙秀秀下意识抬眸。

陈楚南径直问:“昨夜蔡元庆上楼给姑娘送饭后,同姑娘说了什么?”

孙秀秀微愣,双手交叠,下意识握紧了些。

胖衙役不屑道:“大人不会看她软弱好欺,想吓唬她吧?”

陈楚南依旧直直看着孙秀秀,道:“孙姑娘不愿说,那本官替你说,蔡元庆送饭时把王英住在哪告诉了你。”

宋知昀刚想替孙秀秀辩解,就算孙秀秀有杀人动机那她也不知道王英住哪里,总不至于一间一间去查看时,却听陈楚南这样说了一句。宋知昀瞬间愣住了。

孙秀秀轻咬着樱唇,有些慌张道:“没有,大人莫要胡说。”

陈楚南站了起来,目光带着探究,道:“王英房间的门锁没有损坏的痕迹,本官起初以为是他没有锁门的习惯,后来本王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来人他认识。”他走到孙秀秀身侧,继续道,“昨日姑娘一到驿站便哭求说不愿留下,还把为何不能住宿的理由道出,引起旁人同情,同后面到的那目中无人,恶毒狠厉的王英形成鲜明对比,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希望你被王英看见,就连本官也为你捏了一把汗。加上王英刚到客栈那一出戏,所以蔡元庆便好意把王英的房间告诉了你,盼你若出门能避开他。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切全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原本就想在这里杀掉王英,替你的家人报仇。”

“我没有!”孙秀秀杏目睁圆,像只可怜无助的困顿小兽。

“本官找人问过与你一同来的衙役,为何本该早两日到驿站的你们会迟到?”陈楚南在她面前站定,望着她道,“他们说是孙姑娘你路上突然病了,这才耽搁了两日。可按照昨日姑娘对王英的害怕程度,连风餐露宿都能忍得,就算病着,爬也得爬着走,更别说姑娘去往金陵一路上还有马车。结果这一耽搁,正好就与王英在驿站遇到了,真是巧。”他说的时候,不动声色朝萧倦看了眼。

宋知昀本能侧脸看过去。

身侧之人面色依旧,只淡淡道:“长青说孙秀秀最有杀人动机时,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你匆匆下楼是让陈大人去查这些?”宋知昀还以为他是被萧月白给气走的,还担心他有什么事,这才验完尸就急着和段长青来找他。

萧倦回眸轻道了句“嗯”。

那边高个子衙役有点不敢相信,道:“她路上病了不假,可那也不至于吧,大人也太看得起她了,您瞧瞧她,浑身上下哪里像是有胆杀王公子的人?”

“若真是没胆,她敢把孙家血案的事捅到金陵去吗?”

高个子衙役一噎,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楚南又道:“昨夜孙姑娘得知王英房间后便赶在熄灯前去了王英房间,王英看到姑娘该是很惊讶,姑娘大约向他示弱了,求他,好话说尽……王英又是个自负骄傲的人,自然乐得接受姑娘的……馈赠。”

终于,孙秀秀下意识抓紧了衣襟往后退了一步。

“王英以为你是真心委曲求全,自然不会防备,姑娘便趁机杀了他。”

孙秀秀终于听不下去了,浑身颤抖着道:“胡说!陈大人就算没抓到那逃走的凶犯也不能这样随意冤枉民女!”

“本官还没说完,姑娘先别急。”

孙秀秀一噎。

陈楚南便道:“你们昨日入住,想必刘大人也交代了不要随意走动,地牢关押着重犯。所以姑娘为了脱罪便想到了把重犯放出,以便转移目光。可地牢却不是人人能进,姑娘便又找了那位曾予姑娘方便的蔡元庆,趁他换班之际进入地牢。早上王英身死,重犯越狱,自然所有人都会怀疑是那疯犯杀人逃走,姑娘自可撇清关系。”

终于,庞杰忍不住插嘴道:“陈大人越说越离奇,且不说孙秀秀是如何能说动一个刚认识的驿卒带她进地牢去,她又是怎么能设计让疯犯杀死蔡元庆,却又不杀她的?湛王殿下都说了,那重犯疯得不认人。”

陈楚南道:“本官没在现场,自然不知道孙姑娘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如请孙姑娘自己说说。”

孙秀秀整个人都在颤抖,活脱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她红着双眼道:“民女实在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连最初很是嫌弃她的胖衙役和高个子衙役都觉得陈楚南有些过分了。

胖衙役道:“听说地牢的锁链并不是钥匙打开,大人如何解释?”

陈楚南道:“本官也听说孙家铁铺在徽州相当有名,孙姑娘身上若带了一把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本官也不觉得奇怪。”

高个子衙役不甘示弱道:“按照陈大人所言,孙秀秀若真是联合驿卒下地牢将重犯放出,那时已过寅时,厨房的厨子们已经起来准备食材,后厨同主楼一墙之隔,还开了侧门,来往进出人员不少,她从地牢上来穿过大堂上楼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的确。”陈楚南认同地点点头,转身喝了口茶润润喉,才继续道,“所以孙姑娘昨晚下楼时在房间绑了绳索,从后窗扔下,又去后厨搬了两大袋面粉,借用绳索拉上楼,等事情办完,她不需要穿过大堂上楼,而是去了主楼后屋檐下,借助两袋面粉的重力将自己吊上楼。”

原本在一侧听得昏昏欲睡的南宫阳听到此,整个人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脱口道:“哦!怪不得厨子说那两袋面粉淋过雨!一早所有人都因为王英的死被集中在茶馆,直到午饭后孙姑娘才有时间把面粉还回去。恰好厨子用完了之前拆开的面粉,要准备晚上的饭时想去拆新的,却发现面粉湿了,这才和郑大娘吵起来的!”

孙秀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楚南开口道:“本官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把面粉拉上楼的?”

孙秀秀哽咽道:“大人,不是民女。”

“还不认?”陈楚南看了杨捕头一眼。

杨捕头甩手将一样重物丢在桌上,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圈绳索。杨捕头道:“这是在孙姑娘房间床底找到的,姑娘房间窗台上还有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花纹、窄度一致。”

宋知昀本能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萧倦伸手拦住了。

那边孙秀秀惊慌道:“大人不能因为民女房间有绳索就认定是民女做的,民女哪有力气把两大袋面粉拉上楼?再说王英死于失血过多,民女就算去诱惑他,也不可能能制服他,还把他浑身都弄出伤口。”她的胸膛起伏不定,贝齿紧咬,道,“大人虽说得头头是道,可一切终究不过是您的猜测!”

宋知昀也忍不住朝陈楚南看去,陈楚南逻辑在线,但的确如孙秀秀所说,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一圈绳索也不能说明问题,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指纹验证。

陈楚南叹了口气,道:“本官的确解释不了姑娘如何把面粉给拉上楼的。不过……”他的话锋一转,道,“王英的死本官还是知晓的。算算时间,姑娘到王英房内不久楼里就熄灯了,王英以为你是真心委曲求全,自然不会防备,也看不到你趁黑拿出的凶器,姑娘借着伺候王英便摸着他的鼻子插了进去!”

孙秀秀在听到“摸着鼻子”时双肩一抖。

陈楚南紧接着道:“你父亲打算状告王英前夜,其实不止王英泄愤闯入你们家,同去的还有他那条猎犬,所以你才要在王英身上弄出那么多看似被野兽撕咬的伤口来报复他。而你把血迹涂得整个房间全是,自然也是怕被人看出王英是在床上被人制服的。能让王英这种纨绔子弟上床的,无疑是女人,昨夜楼里就那么几个女的,自然猜都猜出来了。”

孙秀秀从最初的争辩到此刻,眼底终于有了慌乱,但她仍是站着,试图得到最后的侥幸。

“至于姑娘想看的证据……”

陈楚南从容朝杨捕头看了眼,杨捕头取出一样被包裹住的物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正是段长青□□的那根铁针!

“你便是用它制服王英,使其无法动弹,再慢慢折磨他至死。”陈楚南接着道,“本官相信孙姑娘昨夜是想将凶器取走的,奈何插入太深,你的力气没那么大,无奈只好作罢。”

孙秀秀在看到那根针时,右手本能抬了抬,但很快又放下了。她坚决摇头道:“民女并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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