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正在揭开自己伤疤给江琬槐看,陆昭谨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脆弱的情绪来。对于活了两世的他来说,那段属于少年时期的记忆早已被尘封了起来,记忆模糊,说起来时,与身为局外人讲述别人的故事无甚两样。
只是那双魂牵梦萦了他两世的眸子,却依然如同星子一般,在他的记忆中熠熠生辉。
陆昭谨看着她的模样,勾了勾唇,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声,道:“没事。”
江琬槐不解地眨了眨眼,她还在想着该说什么安慰陆昭谨好,就被他反过来安慰了一声。她往陆昭谨身上靠了靠,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坚定的看向了他的眸子说道:“殿下,往后你便不会是一个人了,臣妾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嗯。”陆昭谨视线落下,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喉结轻滚,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琬槐又想起了陆昭谨方才在路上时,和瑞王爷的对话,问道:“盐商那一事,可是与瑞王爷有关?”
陆昭谨轻轻颔首,大掌将江琬槐的手反握了住,说道:“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那几个盐贩子敢如此胆大妄肆,有恃无恐,皆是因为背后有这么一位王爷在撑腰。”
江琬槐听了他这话,却仍是有几分不解:“那前世……?”
陆昭谨听到她的疑问也是顿了一下,面色冷了几许。这么问题他先前也想到过,前世去调查这一事的人并不是他,且根本便没有查到这一件事还与陆昭祺有关,那么无外乎两种原因——
“许是上一世调查的人包庇了陆昭祺,帮着他将这事一道藏了下去。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陆昭谨话语顿住,眸子眯了几许。
这一世陆昭祺的种种不对劲涌现在了他的心头,他做的不少与上一世不同的事情,以及因为他的行径而改变的不少这一世的事情。陆昭谨心底隐隐有了另外一种猜测来。
他与江琬槐两个人既然都是重生归来,那么极有可能,重生的并不止他们两个人。而陆昭祺,可能同他们两个人一样,携着上一世的记忆,想要做出改变来。
只是这仅仅是他的猜测,并没有法子证实,陆昭谨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个猜测说出口。
江琬槐见他话头说了一般便止住,皱了皱眉,追问道:“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什么?”
“孤还不能确定。”陆昭谨摇了摇头,接着道,“待证据从江南那儿送来之后,应当便会有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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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槐回了府之后,让采春准备好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之后,才满足的换上了新衣裳走了出来。
来回几日的奔波,让她的身子疲乏不已,混身上下散架一般地疼。
回来之后,陆昭谨便命人将江琬槐的东西全部搬去了正殿,江琬槐沐浴过后,便直接朝着正殿行了去。
其实在太子府这么多日子,她对于正殿还并不太熟悉,她每次去时,多是去的陆昭谨的书房。进陆昭谨的卧房,还是头一遭。
陆昭谨还没有回屋,江琬槐便新奇的在屋子里头四处看了看。
屋子里点着袅袅的香,便是陆昭谨身上常带的味道,清冽好闻。一旁的架子上,整齐的摆着几样木雕瓷器之类的工艺品,看着便造价不菲。
江琬槐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多兴趣,意兴阑珊地看了两眼,便要转过了身子。忽地便瞧见了角落处放了一本红色的册子,且封面瞧着似乎分外的熟悉,上面落了不少灰,应当是被随意搁置在了这里之后,便忘掉了。
江琬槐拿过了本子,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册子翻了开来。
翻了两页之后,她又再一次被烫到了一般,飞快的松开了手,红晕再次爬满了整张脸。
怪不得她怎么觉得这册子眼熟,这不就是新婚那晚放在枕头下方的那本画册吗?
怎么跑到了陆昭谨这边来?
江琬槐来不及想太多,连忙捡起画册子,想要将它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去。
只是才刚捡起本子站直身体,屋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第82章
在门被人打开的瞬间, 江琬槐的身子较脑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将拿着书的手背到了身后。
陆昭谨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模样后,皱了皱眉头, 不满道:“头发怎得也不擦干, 着了凉怎么办?”
他说着, 顺势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朝江琬槐走了过来,将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便要为她擦拭起来。
江琬槐因为紧张,身子绷得僵直。
陆昭谨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眼里闪过了一丝狐疑, 手中擦拭的动作挺了下来,借着身高的优势,便要侧过身子去看江琬槐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江琬槐下意识地就要再躲, 不过比不上陆昭谨速度快, 长臂一伸, 便探到了江琬槐身后, 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拿了过来。
目光在看清册子封面的同时,表情就变得些许微妙了起来。他当然认得这里头绘制的是什么内容, 新婚那天晚上,他见江琬槐睡着了,便将掉落在地上的这本本子捡了回来,随后便随手搁置在了一旁。
没想到还是被江琬槐看到了。
愣神只是一瞬, 陆昭谨脸上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将那册子放到了架子更高一点的位置,确定以江琬槐的身高没有办法轻松够着,之后便恢复了一脸正色,接着替江琬槐擦拭起了头发来。
仿佛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书一般。
江琬槐却对他过分淡定的反应感到了意外,抬眼朝陆昭谨看了过去,却看见他虽面上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耳尖却是隐隐地泛了粉。
江琬槐眨了眨眼,眼底也漾出了些许笑意来。
陆昭谨这是害羞了吗,也太可爱了吧。
她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陆昭谨的时候,突然面前被黑了下来。陆昭谨将宽大的毛巾整个盖到了她的脑袋上,将她的视线彻底蒙了住,弯下了身子,靠在她的耳畔,轻轻开口道:“别这样看着孤。”
江琬槐抬手想要将毛巾拉扯开来,却被陆昭谨扯着另一端,根本没有办法拉动。没等她应声,陆昭谨便又开口了,道:“往后别再看那些册子了。”
江琬槐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又被陆昭谨提了起来,心虚的点了点头。才刚点了两下,她的动作便是一顿,不知自己为何要心虚,又不是她特意寻来这册子要看的,这册子明明就是:“这册子明明是殿下放在殿内的,臣妾又不知是何物,才翻开来瞧了一眼。”
她头发已经被擦拭得差不多了,陆昭谨将毛巾一掀,放到了一旁,若有所思地对上了江琬槐的眸子,开口问道:“可瞧清楚了?”
“啊?”江琬槐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陆昭谨本就没有打算要得到她的回答,反正不管她答了什么,都没甚么差别。他弯了弯腰,将江琬槐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嘴上义正言辞的说道:“没瞧清楚也无碍,孤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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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那边的事情很快便收尾结束,消息也紧随其后传到了京中来。陆昭谨的人正将那批盐商押了送往京中来,尚且还在途中。
只是庆治帝现下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上报,陆昭谨便将此事暂时压了下来。
反倒是陆昭祺那边,似乎也受到了消息,知晓了陆昭谨已经将他的老底都知道了去,有些按捺不住了起来。
私自贩盐可是掉脑袋的大罪。那批盐商进京之后,定是难逃一死,而他虽身为天家人,但那些盐商定会将事情都推脱到他头上,到时他的下场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在那批盐商进京之前,提前派人去将他们和陆昭谨的护卫一并都杀了,让他们没有办法进京。没有了人证,便是陆昭谨那边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有办法落实他的罪名。
陆昭祺当即便派了人前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了较陆昭谨那头多一倍的人手。
书房里头的护卫听命离开不久之后,书房的门便再次被人敲响了。
“进来。”陆昭祺因此时的心情不佳,话语说出时的语气也极差。
瑞王妃孟思语将书房的门退了开来,手中端着一碗汤,抬腿踏进了书房里头来,朝陆昭祺行了个礼,唤道:“臣妾见过王爷。”
“你来做什么?”陆昭祺的语气甚是不耐烦,看了她一眼,直接便朝书桌的方向走了去,在后头坐了下来。